三上向组长打着招呼,取出假条。
“哎呀,怎么?肚子疼了?”
组长看过假条,关心地问道。
最近各地都缺少司机,谁也不敢像过去那样训斥他们。只要他们一不遂心就会提出辞职。不让出车的手段老早就过时了。
“今天你去开321号吧。”
调度员看着一览表,给三上分配了工作。
规定在八点同前一天的司机jiāo接班。前班车已经整备、清扫完毕,在车库前的空场上排着队。在这里集合的不只是汽车,因为在这个时间还要听事务所所长训话,所以全体司机都得在空场上集合。三上站在人群的后面。
事务所所长是个小个子,为了能看到全体人员的脸,他登上一只桔子箱讲话。司机们都戴着遮阳长沿帽子。从远处看上去,所长酷似给警官队训话的警视总监一般。
“……嗯,就是这样,对事故要特别加以注意。还有,都内最近指定一些地点必须一侧通行。我念念这些地点的名字。首先……首先这些地点附近……”
最近jiāo通混乱,禁止任意向右转并一侧通行的地段不断增加。司机如果不动脑筋,运行效率就会下降,不熟悉qíng况就会在运送顾客时绕大圈子。东京的道路既窄,道路工程又多,警视厅jiāo通课的通行指示不断变化。每每遇到困难的只有司机。
所长讲完一个段落之后,又接着说:“其次,上回已经说过了,最近警视厅又一次要求诸位协助。我再重复一遍。”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张纸,念了起来:
“二月十七日晚十时许,港区B町XX号地的A楼与B物产楼附近,载有两名乘客的出租汽车曾临时停车。车里有一男子年龄在二十七、八岁左右,肤色白晳,个子不怎么高,外表很美……也像诸位一样很有风度……”
司机们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唤,是这样的,乘客是公司职员一类的男人,正好看见楼房旁边围着很多人,下车去看了看。那是个杀人事件的现场,看热闹的人很多,那个男人下车去了十来分钟,然后就回到车上。车上的那个人等得很着急。据附近看热闹的人说,车上坐的好像是个女人。总会有司机拉过他们,希望这位司机火速到警视厅去报告。前几天已经向大家传达过了,再一次通知大家。如果谁想起这件事,请马上到事务所来一下。我的话完了。大家辛苦了。希望大家今天好好工作!”
司机三上在思想毫无准备的qíng况下听到了这个传达,心里猛然一跳,这不是自己在病休前值夜班的时候拉的那客人吗?的确是在田村町的A楼前停过车,那个男乘客出去十来分钟。是啊,那楼前围着许多人,那男乘客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出事故了?”其实,看到那黑暗中的人群,我自己也放慢了车速。
没错,方才说的正是那个男人!另外说的那个同伴,正是银座酒吧上车的女人。
现在所长讲的已是第二遍了,最初的通告因为自己休假没有听到。
三上急忙向事务所走去。走到半路,他又停住了。他心想,“等一等。”
三上猛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那个乘客确实是从银座“克洛镇”酒吧上的车。是跑堂的叫的车,一定是个贵客。“克洛镇”在银座也称得起是高级酒吧了。在那里玩完了,又把女招待领出来住旅馆。看得出那人一定是个有钱的。
如果现在把这事报告给警视厅,只不过能得到一封奖金。那还是结案以后的事了。要是破不了案,也许什么也得不到。一封奖金多不过是两张千元钞票而已。
三上想:这也许正有一个绝好的机会。
警视厅既然做了这样的布置,那个人一定有重大嫌疑。东京都四万名司机当中,拉那个乘客的只有我自己。我要是不说,那个人的事将永远无人知晓。
这天晚上八点钟,司机三上直奔银座而来。行车途中有好几个人在路旁招手,他都装作没看见,一直开了过去。到了挂着“克洛镇”漂亮招牌的灯光下,才在路旁停下车。他在这里准备等着那天出来叫车的那个看门人。他两肘倚着方向盘,沉着地吸着烟。有乘客要车,他都以等客为由一一拒绝了。出入“克洛镇”的人渐渐多起来。银座不过九点钟是不会活跃的。
那个熟悉的看门人不轻易露面,三上想进去找一下,但自己是司机打扮,来往的客人又多。怕太惹人注目,所以只好作罢了。再说自己的面孔也不愿被对方记住。
即使误了一个晚上的生意也没什么,只要办好这件事,就能补偿损失的几倍。想到这里,他心里美滋滋的。他想:如果晚一些,还可以在凌晨两点以前拚命拉上一阵子,不愁没有乘客的,最近雇车的人很多。
三上大约等了四十分钟。
“克洛镇”的招牌下面出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正是上次叫车的那个看门人。他的特征是长脸、溜肩膀,尤其是穿的那双褐色鞋特别显眼。
三上看得出那个看门人是出来雇车的,于是连忙把烟头扔到路上,把车急速开了个U字形,停到那人面前。
“这是我们的客人,请送到飞鸟山。”
那个看门人从车窗探进头来说道。
“好咧,知道了。”三上马上按着说道,“请你等一等,伙计。前几天的公安部个晚上,你们这儿有位客人和一个女招待一起坐了我的车,也是你叫我拉的。那是十七日的晚上。”
看门人歪着头问道:
“那客人是什么样呢?”
“那客人年轻,二十七,八岁,个头比一般人矮一点,是个美男子……”
“是不是山中先生?”看门人自言自语地说着。
“对、对,许是山中先生……还跟着一位大美人儿。”
“那可能就是山中先生了。有什么事吗?”
“有点小事儿,是收错了车费,多收了。打算退给那位先生。”
“多收了多少?”
“按里程是两千五百元,我收了一万元,没注意只找回去六千五百元。他也没数一数就装钱夹里了。我多收了一千元,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把这钱还给他。”
“一千元,就用不着跑这一趟了,当小费收下就是了。那位先生很大方,你说了,他也未必收,他不是那号小气鬼。”
“不过……噢,他是山中吗?”
“是的。”
“是在哪儿当官的吧?”
“哪呀!才三十来岁。听真由美说他才是个都厅的职员……”
“噢,那位女招待就是真由美呀!”
三上已经从看门人口中探听出两个人的名字,那个男的在都厅做事。
今夜了解到这些就够了,还得另想办法继续查访。如果向看门人再问下去,会引起对方怀疑的。
“实在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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