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纪_白饭如霜【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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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轻易宽恕和放纵一个随随便便就以重度伤人为行动目的的人。

  也不是我的风格。

  这位仁兄齿缝间发出吸气的声音,呼吸呼吸,均匀有力。

  咿,你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恰似临盆的准妈妈?连呼吸耐痛法你都学会了。

  我再问他一次:“谁让你来的。”

  他这次当了好汉,而且速度很快。

  一边吸气一边口齿清楚地说:“我听命行事,来找一副草药,委托人不知是谁,我老板是京川。”

  京川。

  这个名字我没有听过。

  只要有个名字就行了,

  逼供完了之后,我严肃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灭口。

  对我来说简直太容易了,我有两三千种方法让一个人永远没有口。

  包括无痕缝合,暴力定点消灭,口鼻功能合一,甚至器官转移。

  要是我愿意的话,他的嘴可以用最自然的方式移植到屁股上。

  以后跟人说话,尤其是他老板,态度必须恭敬的时候,他的身体不用弯着了。

  他得撅着。

  我想像他的嘴在屁股上一张一合,吃饭说话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啊,我的品味真是万恶,如果给某些人知道,会当场扑过来生吃了我的。

  看着我这么望天憨笑,那位两个大拇指吊着全身的兄弟打了一阵寒噤,深有不祥之兆。

  他倒也爽快,对我说:“我不够种,卖了老板,回去也是一个死字,不如你给我来个痛快的。”

  我瞄他一眼:“少来,你不怕死刚才就不会招了。”

  当我是菜鸟么。

  把他抓起来走到房子外面,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对他说:“哎,你稳住啊,不要乱动,要定心凝神,会很快的。”

  他脸色唰就变了,一片惨白,两只眼睛无限惊恐地瞪着我。

  蝼蚁尚且惜命,你也不过常人。

  以后对其他人的生死,拜托多一点顾惜。

  就跟顾惜你自己一样。

  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怕自己嘴脸太随便,说出来效果不够严肃。

  行为比言语更有效。他一定可以随后就体会到这一点。

  我把他丢了出去。

  好像丢铅球一样。

  撤身后退,手臂大回转,挥,送。

  搭凉棚看看,随着泰山般一声呼喊,他已经消失在遥远的天空。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会以音速到达某个地方的上空,然后呈抛物线下降,如果他运气好的话,我用的力刚够他着地,最多骨头断掉一两根,完全可以一瘸一拐爬起来走掉,如果运气差一点,落下去的地方可能是陷阱,快车干道,鲨鱼聚集区,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就管不着了。

  这么大人了,应该自己对自己负责任的。

  今天的确是老孙头的生日,我在他家里吃鸡吃得很开心,至少装得很开心。

  从我到这里住下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很关照我。

  无论家里弄什么好吃的,都叫孙老太给我留一碗,他们老两口有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平常也很冷清。

  和我说话的样子,总好像要收我当干儿子似的,他很怕将来没有人披麻带孝送终。

  但是我吃到一半,终于装不下去,放下碗问他:“大伯,怎么了。”

  之前他一直盯着我看,好像我是一个外星人,路过地球没什么别的事,跑到他家里啃掉半只鸡。

  被我一问,打了个寒颤,偏过脸去,喃喃地说:“没事,没事,没什么。”

  一个人对你说没什么。

  那多半是有什么。

  而且还有得很厉害。

  所以我一边毫不放松,目光炯炯把老孙头盯住,一边毫不放松,啃我的鸡皮。

  鸡皮烤得黄焦香脆,真是太好吃了。孙妈妈这一手绝啊。

  他终于受不了,期期艾艾地说:“你,你还有那啥沙瑞西药不。”

  听到这三个字我就跳起来了。

  鸡皮刚好吃完。

  “谁问你要的。”

  老孙头偏头想了想,他肯定在考虑要不要对我撒谎,说是他自己要的。

  有些糊涂人撒起谎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多半会说他老伴七十怀胎,要吃点补药养养身体。

  好在他不是那种人。

  所以他很快向我出示了一样我很熟悉的东西。

  一张支票。

  有人出重金,让他向我要一剂沙瑞西药。

  看完那个数字我几乎要对天长啸:老孙头,你上当了。

  王大一百万,阿四两百万,人家居然只给你五十万。

  这是对你多大的不尊重啊。

  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讨还公道的。

  不管是谁,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一定要把他们扭出来。

  老子已经要被烦死了。

  晚上,我出去串门。

  我串了镇子里面所有的门,串到半夜三更还没有走完全场。

  镇子上每个人家里我都去坐了一下。

  家境比较好的就给我一杯茶,家境不大好的就给我一杯水

  大家奉客都很周到,所以我从最后一个人家里走出来,肚子里装的液体绝对足够养一打以上的草鱼。

  和水一样多的,还有各色具备当地特色的八卦。老王和老李他媳妇眉来眼去之类的。

  这是小镇子比大城市好的地方,在大城市里,老王必须要和老李本人眉来眼去,才构成有价值的八卦消息。

  除此之外,不出所料,人人告诉我,就在这一两天内,有人挨家挨户上门,询问有没有一种叫沙瑞西草的草药,而且还留下联系方式,说如有发现,重金收购,多少不论。

  好多人慎重地把这个联系方式藏了起来,然后收拾干粮准备明天进山去找草药。

  我问他们知道什么是沙瑞西草不,大家都很诚实地摇头。

  但是,“重金啊!!那得是多少钱!!”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闪出金黄色的憧憬。

  然后他们就想起来,我就是一个开药店的。

  然后他们就扑过去把门关上,生怕有人偷听似的,压低声音问我:“你,肯定有那草吧。”

  然后我就郁闷地起身,走出门去,怀着一种幻灭的心情去下一家。

  我在这个镇子上开了一年的药店,从来没有人来买沙瑞西草―――有人用过,是我直接开给他们的,没有人能够说出这种草药的名字。

  我预感到不用多久,整个镇子里的人就会从各自做的事情中间脱身而出,争先恐后奔向山野,疯狂寻找一种他们以前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植物。

  金钱可以毁灭很多东西。

  比如这个小镇上这些向来纯朴的人。

  事实上我的预感很准,因为第二天一早,蜂拥而来的人就堵塞了我的药店门,每个人都在呼喊着同样的一句话。大部分是镇子上的青壮劳动力,养家糊口的主力军。

  如果有一种方法比种菜挑泥更容易赚到钱,也不犯法,就是神仙老子,也没有办法说服他们不尝试一下就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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