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送给我的,你感兴趣就拿去翻翻。”
“是吗,等我有空时翻翻吧。”佐伯昌子把它拿起来要离开房间。
“啊,等一下。佐伯小姐,你喜欢诗吗?”
“虽然不大懂,不过比较喜欢。”
“那里刊登了一首叫《幸福的愚弄》的诗,请你看了之后谈谈感想。署名的西田八郎是我认识的人。”
“是昨天来过电话的那位西田先生吗?”
“是的,他是与众不同的人。一面做《院内报》记者,一面又自费办同人杂志,由于缺乏资金,只能办季刊,页数也不多。”
“不敢说有什么感想,拜读就是啦。”
佐伯昌子去隔壁房间了。土井翻开报纸,漫不经心地浏览着。虽然看着报,但在头脑里却依然萦绕的是那些“信”和抽屉里的围巾。
突然,报纸上的人名引起了土井的注意。在十月二十日的“闲谈”栏里:
“十二日,寺西正毅在轻井泽同奥平福一、木原光造、茂木泰二郎、三原传六等先生一起打了高尔夫球。‘禅让总裁’的时刻即将来临,诸事繁忙的寺西先生同他的亲信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寺西正毅预定在十一月的政宪党的大会上被指定为党总裁,并将接任首相。看来,他目前专心锻炼身体。同他一起玩高尔夫球的这些人都是寺西派的骨gān,是预定的下届大臣或出任党的三个主要领导人。其中引起土井注意的是“三原传六”这个名字。
众议院议员三原传六是寺西派。记者们说,他是原“警察系统头子”。大家都认为,他现在仍然对警察系统有很大的影响力。
土井在报上看到他的名字时,觉得似乎在天空的一角出现了黑云,正向他收藏的“信”投下暗影,就要笼罩到自己身上。
如果寺西派察觉出有这种“信”,而且知道它的收藏者,那么银行的出租保险箱也不一定是安全的地方,三原传六可能动员警察去搜查保险箱的。因为,三原很可能认定这件事会导致他的首领禅让总裁一事“出现危机”,一定设法把“qíng书”在他俩的政敌动手之前将它弄到手。
土井本想使自己的qíng绪稳定下来,但可能会出现的“万一”念头常常袭来,扰乱了他的心思。他心想,人人都会有疏忽之处,自己也会有漏dòng,会不会有连全知全能的上帝也不能发现的收藏密信的处所?
土井从名片夹里拿出B银行大井町分行代理行长栗本典夫的名片,拨了电话。话筒里传来了栗本的声音。
“我是一小时之前为有关保险箱问题,和您见过面的土井。”
“啊,土井先生,失礼了!”貌似恭敬的话语背后,土井似乎看见他那令人讨厌的眼光。
“我想过了。关于租用保险箱的事,以后再说吧。”
“啊!是暂时等等再说?”代理行长问土井。
“给您添麻烦了。”土井致了道歉。
“不,这没有关系,我们是把会见顾客做为职业的。”
栗本代理行长象彬彬有礼的商人似的说。
“对不起!”
“哪里的话。……可是,您觉得定期储蓄眼前负担重,那就只存三十万元也可以。怎么样?”
“……”
“您方便的时候再存不足的数也可以。”
“不,我说的不是定期储蓄,是租用保险箱的事。”
“是么!”栗本好象死了心。“那是太遗憾了,以后有机会请再光临吧!”他放下话筒。
代理行长开口就叫“土井先生”“土井先生”,又成了土井的心事。土井虽然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地址,但他后悔不该把自己的姓告诉对方。
为这些“信”如此耗费心血,还不如gān脆把它还给文子夫人!倘若好好想一想,可能有还给她的妥善办法。把它jiāo还给她,自己的心qíng立即会轻松起来。倒不如gān脆把它烧掉!这样,文子夫人的隐患也就永远消失了。
土井想到这里,脑子轻松多了。再也不会受到cao纵警察官僚系统的三原传六无形yīn影的威胁了。虽然心qíng平静了下来,但似乎内心是空dàngdàng的,就象一个大空dòng。
土井用两个手掌托着脸颊,凝视着放在眼前的公文包。这时佐伯昌子进来了。
“我读过了西田先生的诗。”她轻轻地把《季节风》放在桌上。她好象要说读后感似地在那里伫立片刻。但看到土井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问题,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轻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土井看着放在那里的同人诗刊,觉得十分不顺眼,便把它抓起来拉开桌子最下面的抽屉扔了进去。薄薄的杂志落在放着围巾的盒子旁边。
“看到了这条Mila Schon围巾虽然有些不合季节,还是送到你太大那里去了。如果你喜欢,我就很高兴了。”
似乎白色盒子里发出了文子的轻声慢语。
——‘信’绝对不能还给文子,也不能烧掉!这是违背外浦的遗志,他念念不忘的心思都凝结在这里!突然在土井的胸中涌出了一股热烈而执拗信念般的力量。“不要急于处理它,应从长计议。目前只有放在自己手里,才能保持同外浦的jīng神联系。”土井做出了这种决定,胸中方才形成的空dòng似乎被某种东西填满了。
“以后永远不动摇了!”
他拿出信纸,一口气写完了给外浦节子的信。
“头几天您特意光临,连安慰的话也没有讲,真对不起。今天是您丈夫的五七忌日,给我送来了外浦的遗物,多谢。我重新回忆着您丈夫对我的友qíng。……”
他想,通过写这份感谢信,巩固自己的决心。
电话铃响了,佐伯昌子接了电话。
“是木下正治先生的秘书足立先生打来的。就委托木下先生著作一事想约见您,问什么时候有时间?”
木下正治是桂派议员。
“你替我谢绝吧。你说,现在手头的工作太多,没有时间。”
其实,土井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事了。
以防万一,土井不坐人多的地铁,而乘了出租汽车,回到了公寓。
从前天起,土井一直住惯了的这普通房间似乎起了很大变化。他总怀疑自己不在家时有人潜入藏在什么地方。一直慢不经心地过日子的土井,现在变得一进家来小心翼翼地锁好门,好象要把这小小的房间构筑成牢不可破的要塞。这都是为了公文包!
土井开了里屋的灯,然后又开了卧室的灯。他巡视了每一个角落,又仔细地检查了窗户,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公文包拉到身边。心qíng依然不轻松。把它藏在什么地方?公寓里没有地可埋。挂在墙上的画框后面呢?这里是首先被人注目的地方。书柜里的书不少,占三分之一的书是有关政治经济方面的,是常用的书,是否把它夹在塞满的书柜里?土井在左思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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