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你说不调查也不推理,只有自觉的名侦探吗?」
「没错。」大河内再敲了一下桌子,「就是那个名侦探。」
「所以说,我想知道这么做的理由……」
「重点就在这里。」大河内不听我说完就答道,「我要介绍给你的人,就像我刚才说的,不是个正经人。任谁来看,都只能说他是个怪人。虽然他是侦探,但他不调查,也不推理。不仅如此,他完全不做一般人会做的事。」
「那……」
「但是,他拥有揭露秘密的力量。」
「揭露秘密?」
「没错。」不知为何,大河内挺起胸膛说,「他叫榎木津礼二郎,是我高中的学长。他拥有窥探他人脑袋的特技。」
「窥、窥探脑袋?」
什么意思?是超能力还是阴阳眼那一类的吗?
「我……我不能相信那种人。」
「你可以相信他。」
「就算你这么说……我压根儿不相信那种事。我真无法想像大河内先生会说出这种话。」
「即使你这么说,事实就是如此,没办法。」大河内说。
「事实……?」
我不懂哪里怎样是事实了。他说窥探脑袋,是什么读心术吗?是闭嘴坐着就能猜中事情吗?但我不觉得那种江湖术士之流的人骗得过这样小心谨慎的大河内。
我投以更加狐疑的眼神,于是大河内哼哼两声,这么说了:
「你知道前些日子震惊社会的溃眼魔和绞杀魔事件吗?」
这我知道。
早苗自杀未遂而闹得人仰马翻之时,社会上正为这个话题吵得沸沸扬扬。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横跨千叶与东京的大案子。我点点头,于是大河内神气地说,「就是他破了这些案子。」
「破案?」
「对,破案。」
「连调查都不必?」
「不必。不仅如此,去年的武藏野连续分尸杀人事件,似乎也是他解决的。」
「哦……」
这也是一宗号称战后最凶残的大命案。
「他有实绩。当然,这都是运用了他那不可思议的特技解决的吧。而且……嗯,他除了这项特技以外,还有另一样最强的武器——也就是常识对他不管用。所以呢,只要让他凑上一脚,一定能够得到常人无法料想的结果。碰上走投无路的状况时,他是不二人选啊!」
大河内豪迈地笑着,这么作结。
2
认真地听完我的话后,自称益田龙一的青年露出窝囊万分的表情,问:
「那么……请问您希望侦探怎么为您效劳呢?」
益田说他是侦探助手。
「呃,这我也不太清楚……听说这里的侦探大师不推理也不调查……」
「是啊。」益田回答得十分爽快。看来是真的。「不仅如此,他也完全不听委托人说话。都是我负责询问详情的。」
「哦,真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话说回来……」益田抬起有个尖锐下巴、角度锐利的脸孔,「……既然您知道敝社的侦探这么破天荒,为何还会想来委托?从您的话听来,状况似乎相当严重,应该不是来好玩还是消遣……的吧?」
「我、我绝对不是来消遣的。我非常严肃,我很认真的。」
我擦了擦汗。
今天很热。
「只是呃……该怎么说……」
我大概了解大河内的话,但到了实际委托的阶段,我却完全无法说明。我有种不晓得自己在这里干什么的感觉。总不能委托人家说,听说你们这儿的侦探是个怪胎奇人,我想请他莫名奇妙地好好活跃一番。
益田以坏心眼的眼神盯着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我。不仅如此,这年轻人甚至还露出坏心眼的笑容来。
「我知道了。您知道我们家的侦探是个破天荒的家伙,想把他拱出来,把事情弄得天翻地覆,对吧?」
「咦……?」
「我开玩笑的。」益田说完,露出虎牙笑了,「……因为我想差不多也该有这类委托上门来了。别看榎木津先生那样,他最近也变得挺出名了。不管在好的方面或坏的方面……都搞出了一堆奇怪风声。」
益田撩起长长的浏海。他留着一头文学青年般的发型,举止间却感觉不出一丝深刻的苦恼。若要说的话,他是属于油腔滑调、跑龙套型的年轻人。而且他还「喀喀喀」地怪笑。
我的踌躇开始染上不信任,逐渐转为后悔了。
「请问……」我胆怯地对着喀喀怪笑的益田说,「……呃,榎木津先生……是个什么样的……」
「这没办法说明。」这回答也太简洁了。
「不能向我说明吗?」
「就算我想说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呃,我听介绍人说,榎木津先生他……拥有窥看他人脑袋的特技……」
「哦哦……」益田悠哉地拖着尾音说,「唔,好像吧,只能这么说吧。」
「真的吗?那是什么样的……是什么神秘的灵术吗?是可以了解他人的想法,或是读别人的心……还是占卜那类?」
「他才不会占卜,他做不来那种麻烦事。」益田摩娑下巴,「这是听别人说的,榎木津先生看得到记忆。这不是特技,算是体质吧,还是一种病?」
看得到……记忆?
「这和读心术有什么不一样?例如我现在在想什么,他看不出来是吗?」
「对对对,他看不出来。别人的想法、心情或是感情这类事情,他完全看不出来。这类事情他反倒是比一般人更来得迟钝。别人在想什么,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想知道。只是不管愿不愿意,他就是会看到对方曾经看到的情景。不过那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我完全没头绪就是了。
也就是说……
「……他看得到我今早吃的东西、或是我从电车看到的风景这些?」
「对。你理解得很快,他就是看得到这些。像是你今天吃了芋头,对吧?吃了沙丁鱼串,对吧?你的窗户看得见澡堂的烟囱,对吧?不过也只有这样而已。」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榎木津先生并不了解那些影像对对方有什么意义,他只是看得到而已。他好像听不见声音。不过要是连声音都听得见,日常生活也过不下去了,会发疯死掉的。」
真教人似懂非懂。
若论派不派得上用场,这种能力应该颇有用处吧。若是全盘相信益田的话,榎木津这个人只要站在杀人犯面前,就可以知道对方犯的罪了。那样的话,的确不需要调查,也不需要推理了。
当然,光靠这样并无法解决事情,但如果被指摘的人物是真凶,调查上就可以省去绝大部分的多余工夫了。可是另一方面,在许多情况之下,这种能力应该也派不上任何用场。就连门外汉的我都能轻易想像。像是这次的事,榎木津的能力究竟能否派上用场,也教人存疑。话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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