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这么一说。
「说起来,你今天离开警署时,有没有告诉青木还是谁说你要去榎木津的事务所?」
「不,没有。」
我没有特地报告。没有人问我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去哪里,应该也是我的自由。我没有获得许可的必要,也没有向谁报告的义务。
「那么青木是怎么掌握你的行踪的?」中禅寺说。
「咦?」
「上次是因为近藤知道你的去处,青木才找得到这里。可是这次不同吧?你没有告诉任何人你要去哪里。知道你去现场的空大楼的…只有益田和和寅两个人吧?」
「是啊……可是……」
可是那里是命案现场,也有警官监视,就算有刑警现身,也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我这么说,中禅寺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偶然晃到现场去,嫌犯就在那里,既然刚好,就拜托他自愿到警署来一趟——天底下才没那么凑巧的事,你不这么想吗?」
「太凑巧了吗?」
「你听好了,确实就像神无月说的,现场会查到你的指纹吧。可是那并不是什么不利于你的事。」
「这样吗?」
「当然了。因为你打从一开始就头尾一致地不断供称你人在现场啊。会找到你的指纹反而是理所当然,找不到你的指纹才蹊跷了。」
是这样没错。
「如果现场找到你的指纹,这会成为证明你的说词的证据。这么一来……做伪证的不就成了那些手下吗?」
「唔,是的。」
「如果手下做了伪证,那么真凶也有可能甚至不是权田了,所以警方才会想要询问你更进一步的详情吧。如果警方真的怀疑你,应该会立刻通缉你,那么不管神无月这种古怪的民间人士说什么,你都应该当场被警方拘捕了才对。」
「那么……」
「告诉警方你人在那里的,就是神无月本人。」中禅寺说。
「神、神无月先生?……为什么?他是怎么告诉警方的?」
「我说你啊……」中禅寺把堆在桌上的皮革书推到一旁,稍微朝我探出身子,「你冷静一点想想看啊,本岛。我不晓得他有大阪警视厅的保证信还是推荐函,纵然他持有那种东西,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一般平民,不可能进得了封锁的命案现场的。就算现场勘验已经结束,也是一样。」
可是我们轻而易举地成功进入了。
神无月只是耳语了什么,警官就让我们进入围绳里面了。关于这件事,后来过来的青木刑警也没有责怪我们,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中禅寺困扰地说
「所以说,你没看到他说的介绍信吧?我猜神无月是这么对看守的警官说的吧站在那里的是本案的重要关系人本岛某人,请火速连络本厅的青木刑警。」
「咦?」
「青木刑警应该正在找他,连络到青木刑警的话,他一定会吩咐你们留住这个人,在青木刑警赶到之前,我会在这里监视着他——神无月八成是这么说的吧。要是听到这种话……警官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
「会向……青木先生确认吧。」
「是啊。这立刻就可以确认了。如果神无月撒谎,一确认就拆穿了,如果不是谎话……嗳,当然不能让你给跑了吧。」
「哦……」
「因为有可能演变成责任问题,警官才会先叫你们在里头等着吧。」
「所以才让我们进去吗?」
「我想是的。然后警官连络本厅。结果……你真的是重要关系人,而警方也因为我刚才说的理由,必须向你询问更进一步的详情,所以青木一定会这么回答吧:我马上赶去,别让他们离开了……」
然后青木过来了吗?
的确,除此以外,没办法解释青木的登场。
「我不知道青木当时人在哪里,不过他马上就来了,应该是在本厅吧。神无月有效利用了青木移动的时间。你……一开始应该对神无月满腹怀疑,结果却完全落入了他的圈套。」
「圈、圈套?」
中禅寺露出凶恶的面相,说:
「居然被那种三流货色耍得团圈转,这怎么行?」
「三、三流?」
「三流啊。听好了,所谓咒术,就是作法。能否在举手投足、一言一语都面面俱到,是胜负的关键。据你说的听来,那个叫神无月的人,他的表演是拙劣到一塌糊涂。因为连外行人的你都觉得假得要命,不是吗?」
「我是这么感觉。」
「连观众都觉得假——在这个阶段,做为一个咒术师,他已经丧失了一半的资格。嗳,这年头的咒术师都是这种水准,也不能说全是他的错。」
「他果然是个冒牌货吗?」
「咒术全是假的。」
「什么?」
中禅寺居然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全部……都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啦。那类东西,只有成功让人真心这么相信的时候才会是真的。可是嗳……从这种意义来说,连你都信了他,虽然是三流的,做为一个诈欺师,他的身手还算是平平吧。」
「诈、诈欺师?」
「那当然啦。」中禅寺再一次目瞪口呆地说。
「那、那面镜子的光……」
「那只是面单纯的魔镜罢了。」中禅寺说。
「魔镜?」
很陌生的名词。
「那……那是……?」
「魔法的魔,和镜子的镜。」中禅寺冷冷地说,「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种魔啊灵的词汇,与我凡庸的人生无关。
我渺小的人生容不下那种可怕的东西。我当然不可能知道。
「不不不,魔镜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种可疑的东西。」毫无信仰的神主苦笑着说,「是很普通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物理现象,所以毫无不可思议可言。」
「你说普通……」
那是……那神妙的现象能说是很普通的现象吗?我虽然凡庸,但也还有一点常识。况且我虽然是个小市民,却也是个现代人。而且还是居住在首都东京的电气工程公司的制图工。我还有点科学素养。
「平面镜反射的光线能凝结成像吗?」
「那不是平面的。」中禅寺答道。
「那、那是平面的呀。」
「可是……那是铜镜吧?」
我没仔细看,也不清楚,所以无法断定,但我回答大概是。
「那与一般镜子照起来的样子显然不同,我想大概是吧。」
照起来蒙朦胧胧的。
「那样的话,是铸物吧?」中禅寺确认道。
说是铸物的镜子,我也不晓得是什么。
「那是……铸物吗?」
「是铸物啊,是铜制的。」中禅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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