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想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连青木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墙上的图像。警官也一样看着墙壁。记者也是如此。不过只有那名女记者有些虚脱地看着门口。
——她发现了吗?
女记者快步移动到门口,把手遮到打开的门前,然后悄悄地关上了门。
——她发现了。
光被遮住了——就在我这么想的刹那,
神无月迅速地用布掩住了净玻璃之镜。女记者耸了耸肩,一副「失败了」的模样。
「这位本岛五郎……」
神无月像是害怕冷场似地说了起来。要说话是无所谓,可是拜托把我的名字叫对,好吗?我的名字又一点都不冷门。
「本岛五郎他,」神无月像要强调这个名字似地说,「五郎他在经过这栋建筑物时,一瞬间被封闭在房间里的恶念囚禁,深信自己在这个场所遭到了监禁。这个老实到近乎憨愚、善良到教人头疼的五郎……」
我的老天,那算哪门子形容啊?
「就这样将他的幻觉照实禀告警方了。因此他遭到了无谓的怀疑,就像各位看到的,遭到了拘捕。」
我并没有被逮捕,好吗?只是两旁有警官跟着,看起来也像是被拘捕罢了。
「可是!」
神无月好像不会介意这些琐事。
「这全都是旁边这个邪恶的男子,权田赁二的体验。真实全都照映在这面镜子里了。在这里杀害了骏东三郎的…」
突然间,「轰」地一声巨响。
正以引人人胜的语调滔滔不绝的神无月皱起那双修整过的眉毛,小声问道,「怎么了?」
噪音以惊人的速度通过走廊,很快地在门前停住了。
接着。
「哇哈哈哈哈哈!」
首先响彻房间的,是笑声。
接着……
女记者关上的门,
猛地打开了。
「怎么样,各位蠢蛋,我来啦!」
刺耳的骂声。
某个男子双腿大开地耸立在那里。
色素淡薄的皮肤、饴黄色的瞳孔,以及浓密飞扬的眉毛。
穿着一身有如俄国军队穿的御寒衣物的玫瑰十字侦探——榎木津礼二郎,傲然挺立在那里。
「榎木津先生……」
女记者目瞪口呆地说。
「呀!这不是小敦吗?那我撤回前言。只有你一个不是蠢蛋,其他的全是蠢蛋。好了,小芥子头,接下这个吧!」
榎木津愉快地说,从走廊拖过什么东西,朝室内扔进来。随着「砰哆」一声,还响起了「哇」的惨叫。
那是……
两个流着鼻血、浑身是伤的男子。
定睛细细一瞧,那是绑架监禁我的混混——加加美兴业的人。门口附近的警官赶了过来。他们困惑不已。人看起来被打得相当惨。青木慌了手脚。
「榎、榎木津先生,这是……」
榎木津愉快地狠狠朝挣扎的小混混屁股一踢。
「呜哈哈哈哈!哪有什么这是那是的,这两个人在那附近鬼鬼祟祟的,所以我就顺道修理修理了。他们对那里的……呃……」
榎木津指住我。
「对,本岛!」
他好像想起来了。
「对那个本岛文左卫门动粗,所以毫无疑问是坏蛋!」
「文、文左卫门?」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到底要怎么搞错,才能变成那种名字?
五郎还比较接近。
「喂,文左卫门,你也真是个笨蛋大王呐。不但被绑架监禁,还被麻绳捆住,又亮出刀子,从窗户逃走,是吗?呜哈哈哈哈,多蠢啊。」
「咦咦咦?你……还在说这种话吗?」
神无月走上前来。
他一副「上钩了」的表情。
这表示中禅寺的推理说中了吧。
榎木津一定看到我的记忆了。
也就是只有杀人的实行犯才可能拥有的视觉情报。这样下去,真的会正中神无月的下怀。神无月一脸得意,站在榎木津面前。
可是,
榎木津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说:
「呀,小鸟在那里呀?你还是老样子,眼睛怎么凑得那么近?真是蠢呐。」
神无月露出奇异的表情。
鸟口「呜嘿」了一声,问,「令尊没事吗?」
神无月瞪了鸟口一眼,不学乖地又绕到榎木津前面,连珠炮似地说了:
「听、听好了,这位本岛五郎并没有遭到绑架监禁,更没有亮出刀子。至于为什么……」
「哇哈哈哈哈,你问得好啊,鸟头。告诉你,那家伙真是个老不死的,是个名符其实的笨蛋。我去的时候,我那臭老爸脸都已经开始发黑了,我以为他稳死了,没想到居然又活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这面净玻璃之镜……」
「然后啊,小鸟,你听我说啊,你猜我那老爸复活的时候说了什么?蟋蟀,他说蟋蟀呢!危笃的家伙说了声蟋蟀,突然一下子复原了。真是荒唐到家了。一想到我竟然有个大叫着蟋蟀复活的笨父亲,连我都不想活啦!」
榎木津轻快地说到这里,原本好像再次要笑,但他此时好像总算注意到神无月了。
「你谁啊?」
「什、什么谁……我是……」
「噢,你……」
榎木津说着,视线投向神无月的脑袋稍上方,半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下。
「哦?」
「哦、哦什么哦,我对你下的战帖……」
榎木津无视于愤慨的神无月,大步移动,站到墙上的镜子前。
「噢……上面就是那些字嘛。这样啊,你就是这个呐。你怎么会做这么好玩的事!这个变态镜子男!」榎木津大声说,指住神无月的鼻头。
「你、你说谁是变态!」神无月大为混乱。
「你,就是你,这个变态。说变态是变态有什么不对,这个变态。」
「咕……」
「咕」声之后,神无月究竟想说什么,我无从想像。可是这种情况,就叫做哑然失声吧。
总之碰上榎木津,与其说是出人意表,他的攻击更是完全无法猜想,教人无从招架。
「那种事无关紧要!」
可是,神无月是个特地从关西来到东京粉碎榎木津的人。他似乎不会因为这点事而轻易落败。
「不管那个,榎木津先生,你刚才说那边那个本岛五郎杀害了骏东三郎,是吗?」
「近东是什么东东?」
「被、被害人啦!你连这都不晓得就跑过来吗!」
「不晓得。」
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的近东还是近西,是那个戴着帽子,拿着手杖,打扮古怪的家伙吗?」
「是啊。」青木说。
留神一看,警官们正在努力照护被打得落花流水、倒地不起的小混混们。总觉得这个画面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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