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耳他黑鹰/马耳他之鹰_[美]达希尔·哈米特【完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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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佩德说:“你说够了吧。”

  听到他这副声调,她那对激动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安的闪光。可是她把头往后一甩,那道闪光就消失了。她撇着嘴,抿紧嘴,缩得小小的,说道:“如果你这会儿不马上到那里去,山姆,我去。我还要报告警察,叫他们上那儿去。”她嗓音颤抖,断断续续,隐隐带着哭腔。“哦,山姆,去呀!”

  他站起身来,嘴里叽里咕噜地骂她,骂完才说:“天吶,坐在这儿听你瞎咋呼,还是到外面走走,头脑好清醒些。”他看看表。“你还是锁上门,回家去吧。”

  她说:“我不去,我要在这儿等你回来。”

  他说:“随你的便。”说罢戴上帽子,忽然手又缩了回去把帽子脱下来,拿在手里走出去了。

  一个半钟头以后,到了五点二十分。斯佩德回来了。他兴高采烈,进来就问:“你怎么变得这么难相处哇,心肝儿?”

  “我?”

  “对,就是你。”他伸出一个手指点着埃菲·珀雷因的鼻子,把鼻子按扁了。他双手放在她肘拐儿下面,把她举起来,吻吻她下巴。再把她放下,问道:“我出去的时候有什么事吗?”

  “卢克——他叫什么来着?——就是贝尔维迪旅馆的,大概半个钟头以前打电话来说,凯罗回来了。”

  斯佩德突然闭上嘴,一个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你找到她了吗?”那姑娘叫道。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他头也不回地答道,说完就匆匆走了。

  斯佩德从事务所出来,叫了辆出租汽车,不消十分钟就赶到了贝尔维迪旅馆。他在门厅里找到卢克。那个旅馆侦探一面咧着嘴笑,一面摇头,迎着斯佩德走来。“你来晚了一刻钟,”他说。“你的鸟儿已经飞啦。”

  斯佩德只能自认晦气。

  “算完了账——把行李拿上就走了。”卢克说。他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本用旧的笔记本,舔舔大拇指,一页页翻过去,把笔记本送到斯佩德面前。“这是他叫的那辆出租汽车号码,我只能替你抄下这个。”

  “谢谢。”斯佩德把号码抄在一个信封背面。“有什么转交地址吗?”

  “没有。他带了一个大提箱进来,上楼去收拾东西,下来的时候随身带着行李,付完账就叫了辆出租汽车走了,谁也听不见他对司机说什么。”

  “他那只皮箱呢?”

  卢克的下唇耷拉下来。“天哪,”他说,“我忘了那个啦,快来。”

  他们上楼到凯罗的房间去,皮箱还在那儿,关上了,可没锁。他们打开箱盖一看,箱子是空的。卢克说:“你看怪不怪?”

  斯佩德一声不吭。  棒槌学堂·出品

  斯佩德回到事务所。埃菲·珀雷因探询地望着他。

  “没赶上他。”他嘟嚷着走进自己办公室去。

  她跟着他走进去。他坐下动手卷起烟来,她就坐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脚趾踩在他座椅角上。“奥肖内西小姐怎么样了?”

  他回答道:“我也没赶上她,不过她到那儿去过。”

  “到‘鸽子号’上去过?”

  “‘鸽子号’真是乌七八糟。”他说。

  “别骂了,山姆,好好讲给我听听。”

  他点上烟,把打火机放在口袋里,拍拍她的小腿说道:“对,‘鸽子号’。她是昨天刚过晌午就到船上的。”他皱起眉头,“就是说,她在轮渡大厦下车以后,直接到船上去了。码头离那儿不远。船长当时不在船上。他名叫雅各比,她指名道姓地找他。那时船长正巧有事到市区去了。这说明他没料到她会来,至少没料到她会在那个时候来。她就在那儿等他,一直等到下午四点,他才回来。然后他们俩一直呆在船长室里,呆到开饭时间就陪他一起吃饭。”

  斯佩德吸了口烟又呼出来,头扭到一边,吐掉一块黄色的烟渣。接着往下说:“吃完晚饭,船长又来了三位客人。一个是古特曼,一个是凯罗,还有一个是那个小子,就是送古特曼信来给你的那人。这三个人一块儿来,当时布里姬还在那儿。他们五个人在船长室里谈了很长时间。我从水手们嘴里没打听出什么,只知道他们吵了一架。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船长室里响过一下枪声。守夜的人赶来了,可是船长在船舱外堵住他说平安无事。我看见船长室一个角落里有个新的弹孔。从高度看来,大致可以肯定子弹没打中人。据我了解,只开了一枪,不过我了解的情况也不多。”

  他沉着脸又吸了一口烟。“说起来,他们是半夜时分走的——船长和四个客人一起走的——他们走时好像都好好的。这是我听守夜人说的。我还没找到昨晚在那儿值班的海关人员。情况就是这么些。船长到目前还没回船。今天中午他本来约好几个货运代理商,结果也失了约。他们要找他报告失火的事儿,也没找到。”

  “那么失火的事呢?”她问道。

  斯佩德耸耸肩。“我不知道。他们发现火是从货舱起的,靠近船尾——在后面底舱——是今天快近中午时发现的。可能是昨天什么时候就起火了。他们已经把火扑灭了,不过损失可不小。船长不在,大家都不愿提这事儿,那是——”

  走廊门开了。斯佩德赶紧收住口,埃菲·珀雷因连忙从桌上跳下来,可是她还没走到当中那扇门口,一个男人已经推开了门。

  这男人问道:“斯佩德在哪儿?”

  听到他的声音,斯佩德顿时把身子坐直,警觉起来。这声音刺耳而粗哑,看样子他十分难受,是费了好大劲才吐出这几个字来的,只听得他喉咙里咕噜咕噜直响,仿佛闷得透不过气来。

  埃菲·珀雷因吓坏了,给这个人让了路。

  他就站在门口,顶着门框,头上一顶软帽皱巴巴的。他差不多身高七英尺。一件黑大衣又长又直,像紧身衣裹在身上,钮扣从喉咙口密密麻麻扣到膝盖,因此看上去显得更瘦。肩膀耸起,又细又高,只看见骨头。脸庞瘦削——由于饱经风霜,皮肤粗糙;再加岁月催人,皱纹密布——面如死灰。此刻他满脸汗水淋淋。黑眼睛里充满血丝和狂热的表情。下眼皮耷拉下来,露出里面粉红的黏膜。黑衣袖下面露出一只黄爪子,紧紧把一个缚着细绳子的棕色纸包揣在胸前——那纸包是椭圆形的,比橄榄球大一点。

  这高个子站在门口,他似乎并没看见斯佩德。他说,“你知道——”这时喉咙里又咕噜咕噜的,把说话声音都盖住了。他另一只手按住揣着纸包的那只手,也没伸出手去撑住身子,就直挺挺地像棵树一样朝前倒下去。

  斯佩德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动作却很灵活。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这个倒下的男人。斯佩德抓住他的时候,那人张开嘴喷出一口血来。那个棕色纸包从手里掉下,在地板上骨碌碌地一直滚到办公桌脚边去了。这时候那人双膝开始弯曲,接着腰也弯了下来。裹在那件紧身大衣里的瘦削的身体一下子软瘫了,倒在斯佩德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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