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三个女佣严肃地跟着。
这三个姑娘今后将会是妻子的专属女佣。
中间的一个捧着雁鸟。
走过宽广的走廊。
穿过楼梯下方。
大紫胸鹦鹉。红绿金刚鹦鹉。红斑长尾鹦鹉。
鵟。白腹鹞。黑鸢。游隼。秃鹫。胡兀鹫。熊鹰。
秃鹳。大红鹤。白琵鹭。朱鹭。鲸头鹳。非洲钳嘴鹳。
灰色朱鹭。撞木鹳。
大阶梯画出和缓的曲线上升,我们踏上铺在中央的暗红色地毯。
孔雀。凤冠雉。中央平台处的绿阿卡拉鴷。
——恭喜。恭喜。恭喜。
薰子在平台停步,回头眺望大厅,然后将脸颊有些泛红的脸转向我,她的眼睛倒映出灯光。
她的睫毛上沾着泪珠,闪闪发光。
「伯爵。」
「谢谢你,我好幸福。」
我把手伸向她的肩膀。
褐斑啄木鸟。灰盔黑啄木。
我们上了二楼。
漠角百灵。雀。文鸟。大山雀。
绿绣眼。三道眉草鵐。鹌鹑。鶲。
树莺。杜鹃。鹪鹩。
日本歌鸲。
——我绝不会让她死去。
新娘的房间,母亲的房间,薰子的房间。
苍鹭。池鹭。大白鹭。小白鹭。
船嘴鹭。夜鹭。
鹭。
我从薰子手中接过钥匙,打开门扉。
我先让薰子进去。这里是薰子的房间。
女佣们行了个礼,超过我跟着薰子进去。
雁的位置在床铺旁边。
睽违八年,雁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女佣们将送来的浴袍及睡袍放在固定的位置,整理妥当。我挡住门似地站着。在她们安排好之前,我不能动。
薰子站在床铺前。
「辛苦你们了。」她随和地招呼道,但两名女佣没有答腔,俐落地整理好寝具。不久后,另一个女佣整理好浴室出来。「小的告退。」三名女佣各自向我们行礼说道,出去走廊。
「明天的事我全都交代山形了,麻烦你们了。」
「请老爷夫人安歇。」女佣们齐声说道。
「她们……一定也很紧张吧。」
我一边关门一边说,慎重地上了锁。
我把钥匙还给薰子,这里是薰子的房间。
「她们是去年来的,她们并不直接知道这里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可是听她们说,在外面的世界的人也经常谈论这些事。身在馆里的她们,一定听到更多的传闻吧。但是她们并不知道真实,所以更是害怕。」
「真实……?」
「在这个房间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新娘都是离开这个房间以后,才失去了生命。」
薰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
「离开这个房间以前,她们都还活着。我知道的。」
「怎么可能……?可是伯爵……」
「我不想让你混乱,所以一直没有说。八年前,十五年前,十九年前,还有二十三年前都是,所以我才会怀疑里面的人。」
「那……与其说是里面的人……」
「没错……佣人不会自己下判断。他们待在这里面,完全是为了服从下指示的人。如果有除了我以外的、带着某人意志的主体进入这里面,他们也会听从那个主体的命令吧。」
「这……伯爵,伯爵的意思是,除了您以外的每一个人……都是共犯?」
「就算是警察也不能相信。」我答道。
「所有的人都是共犯……这我无法相信。」
「没有必要每一个人都是共犯。只要有几个人共谋,就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伪造新娘是死在这个房间,再把新娘带走、加以抹杀就行了。」
「这……」薰子说道,在镜台前的椅子坐下,「虽然伯爵这么说……但我无法相信。」
「你没有必要相信。」我说,「只是,你可以了解……我找不出除此以外的答案吧。新娘们……」
美菜躺在那张床上,
启子躺在那张床上,
春代躺在那张床上,
美祢躺在那张床上,
都还活着。
「可是……」
「不必担心。」我说,「过去的婚宴参礼者,没有一个是基于我的意志邀请出席的。四次都是。参加宴席的,全都是叔公请来的人。新娘那边的人也是。不,新娘本身就是叔公挑选的。可是这次不同。你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而选择了你的也是我。然后……」
榎木津。
关口。
「他们——特别是关口老师,几乎是临时参加的。他们不可能协助任何人的阴谋。叔公想要比我更早见到他们,而且是顽固地……」
「伯爵在怀疑叔公吗?」薰子悲伤地说。我让她伤心了吗?「伯爵人很善良,而且聪明。然而这样的伯爵……竟然怀疑起自己的亲人……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好痛。」薰子说。
「我只是认为叔公也十分可疑,可是不管凶手是谁……」
都不要紧——我说,扶起薰子抱住她。
「我一定会保护你,所以请你不要伤心。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是大喜之日……」
「不是的,伯爵。」
薰子仰起身子,从正面望着我。
我回视她。
「我是想到伯爵的心情而感到悲伤。我一想到聪明而善良的伯爵……竟然悲伤到不得不去怀疑自己的亲人……」
我的确很悲伤。我很幸福……但是悲伤。
我的心上有着四道极深的伤。
我不能再让它烙上第五道伤。
雁的位置在这里。
我打开女佣准备的葡萄酒,重新乾杯。玻璃杯湛满了鲜红色的液体。玻璃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寂静。只有两个人的乾杯,让人觉得舒适。
接着我们聊了约两个小时。
再次确认至今为止谈论过无数次的事。
我将薰子的话烙印在心里。
将她的声音烙印在耳里。
日期变了。
我先入浴,清洁身体。
我慢慢地浸在泡沫当中。泡沫很滑,很温暖。
接下来我们将成为夫妻。
薰子将成为我的家人。
我暂时放空自己。
没有不安。
然后换薰子入浴。
我坐在妻子的床上,喝了一点剩下的葡萄酒。我并不是完全不会喝酒,我只是不愿意和小人共饮罢了。
我冷静下来,同时感到兴奋。
我压抑不安,只吟味着幸福。
我做好准备,静静地等待薰子。
大约凌晨两点过后,薰子穿着白色的浴袍从浴室里出来了。
沐浴在柔和皎洁的月光中,她肌理细致的肌肤泛出淡淡红晕。
薰子以平静的表情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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