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告诉我姓名。”
“辨不出他的声音?”
“是的。”
“怎么样的一种声音呢?”
“他低声地说话,好像怕被人偷听,我很吃力地听清他的话。”
“他的声音低如耳语?”吐出最后一个字以后,他张着嘴巴。在一块块肥肉之间,他的绿眼睛闪着贪婪的光。
“对,低如耳语,是一个嘶哑的嗓音。”
局长“啪”的一声闭上嘴巴,然后又张开,劝诱地说:“你听过泰勒说话……”
这妇人一惊,瞪大眼睛看看局长又看看我。
“是他,”她叫道,“就是他!”
当我回到大西旅馆时,第一国民银行的年轻助理出纳员罗伯特·阿尔伯雷正坐在大厅里。我们上楼到我房里,叫了一些冰水,用冰块冰镇苏格兰威士忌酒、柠檬汁和石榴汁,然后下楼到餐厅。
“现在谈谈这位夫人吧?”在我们喝汤的时候我说。
“你见过她了吗?”他问。
“还没有。”
“你已经听说过她的一些事情了吧?”
“只知道她是干那行的专家。”
“是的,”他赞同地说,“我想你会见到她的,你一开始会觉得很失望。后来,也不知怎么搞的,你就会把失望抛在脑后,头一件事你就会把你的身世、你的烦恼和希望统统地告诉她。”他孩子气腼腆地笑了起来,“然后你就陷进去了,完全地陷进去了。”
“谢谢你的忠告,你怎么知道的?”
在悬在半空的汤匙后面,他有些惭愧地咧嘴笑了笑,坦白地说:“买来的。”
“那肯定花了你不少钱,听说她很爱钞票。”
“她是一个金钱狂。是的,但不知怎的你并不会在意,她那么唯利是图,露骨地贪婪,但并不让人讨厌。当你认识她的时候你会理解的。”
“也许,能不能告诉我怎样和她分手的?”
“可以。我把钱给花光了,就这样。”
“就这么无情?”
他的脸红了一下,点点头。
“你看起来愿意接受这事实。”我说。
“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他年轻愉快的脸庞上红晕加深了,迟疑地说,“这一点我还得感谢她呢,她——我就要说到这了。我想让你看到她的这一面。我只有一些钱,从那以后就花光了。你应该记着,我年轻,又深深地陷在其中。我的钱花光之后,还有银行的钱。我已经——你不必介意我干了一些什么,或者只是有那种念头。总之,她发现了,在她面前我什么也藏不了,那就是结局。”
“她和你断绝关系了?”
“是的,感谢上帝。要不是她的话,或许你现在已在调查我——因为贪污挪用。我得感谢她!”他紧锁双眉。“你不会说什么的——你知道我的意思。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她也有好的一面。当然她的另一面你会听得够多。”
“也许她有。或者她只是不想冒大风险以免陷入困境。”
听到这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说:“也许有关系,但不完全因为这一点。”
“听说她是一个很守规矩的纳税人。”
“丹·罗尔夫怎么样?”他问。
“他是谁?”
“人们以为他是她的兄弟,或者表兄弟,或者诸如此类的。其实他不是。他只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肺结核病人。他和她住在一起,她养着他。她并不爱他这个人或图他什么东西。她只是在哪个地方偶然发现了他并收留了他。”
“还有吗?”
“她曾经和一个激进分子保持来往,但看起来她并没有从他身上得到很多钱。”
“哪个激进分子?”
“他是罢工时候来这里的——他的名字叫昆特。”
“他也曾在她的名单上?”
“据说这是罢工之后他仍留在这里的原因。”
“他现在还和她往来吗?”
“不。她曾告诉我她怕他。他曾威胁说要杀了她。”
“看起来不管什么时候每个人都会上钩,她总能得逞。”我说。
“只要她想。”他说,表情非常严肃。
“唐纳德·威尔逊是最近的一位吗?”我问。
“不知道,”他说,“我从来没听说过关于他俩的传闻,什么也没看见过。警察局长已经叫我们查过昨天之前威尔逊有没有给黛娜开过支票,但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有人记得曾经看到过。”
“据你所知,谁是她最后一位顾客?”
“最近我发现她经常和一个叫泰勒的人在一块,这个人在城市里开了几家赌馆。大家都叫他威斯帕。你大概听说过他。”
八点三十分的时候,我和阿尔伯雷告别,去森林大街的矿工旅馆。在离旅馆还有半个街区的地方碰到比尔·昆特。
“你好!”我向他打招呼,“我正要去找你。”
他在我面前停住,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吼道:“原来你是个探子。”
“废话!”我抱怨道,“我专程来找你,你看起来很精神。”
“你现在想知道什么?”他问。
“有关唐纳德·威尔逊。你认识他,不是吗?”
“我认识!”
“很熟?”
“不!”
“你觉得他怎样?”
他吸起灰色的嘴唇,用力把气从嘴唇之间吹出来,发出一阵破布撕碎似的声音,说:“一个糟糕的自由主义者。”
“你认识黛娜·布兰德?”我问。
“对。”他的脖子顿时缩了一截。
“你认为她杀了威尔逊吗?”
“肯定!致命一击。”
“那么你没有?”
“混蛋,有啊,”他说,“我们两人一起干的。还有什么问题?”
“有啊,可是我不想跟你费口舌了。你只会对我撒谎。”
我走回到百老汇街,找到一辆出租车,要他把我带到哈利肯大街一二三二号。
第四章 哈利肯大街
目的地是一座木制的灰色小屋。我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瘦瘦的满脸疲惫的人,除了两颊各有半个铜钱大的一个红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想这就是那痨病患者丹·罗尔夫。
“我想见见布兰德小姐。”我告诉他。
“应该怎么称呼您呢?”他的声音里拖着病腔,但显得很有教养。
“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关系,我是来向她了解有关威尔逊的死的一些情况。”
他用平静的疲惫的黑眼睛看着我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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