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狂妄的发言,让委托人的脸瞬间涨红了。“什、什么嘛!那么我之前的辛苦……”
“全部白费了。”榎木津若无其事地接着断定,“而且说到辛苦,那个男的也一样辛苦吧?我反倒要说痛苦的是他,你只是嫌麻烦,觉得腻了而已。而且你一直强调自已的辛苦,但是没有成果的辛苦只是白费。努力不一定总有回报,而且没有回报的努力不值得赞赏!因为没有回报的努力就等于无能。既白费又无能!”
榎木津以格外响亮的声音继续说道:“就算不努力,只要成绩好,就会受人称赞;就算努力,如果不成功,就不会被赞扬,这就是世间的道理。如果只靠努力就能受到赞赏的话,日本早就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拿到金牌了!”
“就是什么话……真过分……”美江轻咬下唇,狠狠地瞪着榎木津。
榎木津的说法,还有美江的心情,益田同样大致都可以理解,但是两边的说辞与益田的想法都不完全一致,所以他决定默默地观念情势。仔细一看,和寅正目瞪口呆地搔着头。益田推测,就种尴尬的场面在这里似乎是家赏便饭。的确,侦探的说法完全漠视对方的心情,对当事人来说一定是难以接受,但有一部分确实是切中核心。
榎木津大刺刺地望着窗外,又接着说:“我想说的是,那种事根本无所谓。那个男的会失踪,跟你的辛苦没关系吧?如果你不是来炫耀你的辛苦的,就应该快快说出重点。”
这——说得没错。
美江似乎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意见。
委托人吞下无处发泄的愤懑,再次不甚情愿地开口:“你的见解令人无法信服……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些话或许是多余的。总而言之,我抛下生病的隆夫,离开了家。就在这段期间,隆夫失踪了。”
“您怎能么知道他失踪了呢?”
“上个月,我隔了一年之后回到家里。”
“隆夫先生会不会……过世了或是……”
“他没死在家里,那就是失踪了。”
“您怎么知道隆夫先生是在去年夏天左右失踪的呢?”
“附近的住户说,他到八月底左右似乎都在。遮雨棚有时候会打开,有时候又会放下,而且他好像也会外出买东西。”
“隆夫先生……不是没有收入吗/”
“他应该有钱。隆夫有存款,足够他一两年的花用。他对我说过,那是他曾祖父留下来的遗产。”
美江抚弄着冷掉的红茶杯,有些自暴自弃地下结论说:“隆夫他……就算照顾他的人不在了,也是过得好好的。我离开以后,他如果真的碰到困难,也是可以想办法度过的,所以我才会说他只是在撒娇罢了。他对我的依赖,使得他恢复得更慢了。”
说成这样,总觉得像是在辨解。
益田心想还好隆夫能想法子度过,如果没办法的话,美江究竟打算怎么办?如果美江去探视时,隆夫已经饿死的话,她还能像刚才一样毫不在呼地说“我没有做错”吗?
“那么……”
美江感觉不像是希望与丈夫复合。
“……您为何会想要寻找隆夫先生呢?您是担心他后来怎么了吗?”
“我并不担心,他应该不要紧。”
“那么为什么……”
益田问道,榎木津接口说:“益山啊,那当然是因为她想离婚喽,这还用问吗?”
美江紧接着说:“理由就像那位先生说的。”她盯着益田,异常地斩钉截铁、仿佛像在宣告什么似的说:“我想和隆夫离婚。如果当事人不在,就不能办理手续,也没办法协商了。”
“哦,但是隆夫先生已经不在您身边了……”益田觉得奇怪,说:“也没必要动用侦探把他找出来离婚吧。”他觉得反正对方都失踪了,不管离婚与否状况都有是一样的。
和寅听了益田的发言,以一种瞧不起的眼神看着他,学榎木津的口气说:“哎哟,那当然是因为这位女士想要再婚喽。这还用说吗?”
瞬间美江脸色大变,忿忿不平地说:“请不要瞧不起人!”
接着她“锵”地一声用力放下杯子。
和寅略略倒抽一口气,沉默了。
“我并没有那么愚蠢,会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你这样任意揣测,让我感到很不愉快。”
“错误?结婚是……错识吗?”
“当然了。如果你还心存幻想,认为女人不依靠男人就活不下去,那么恕我失礼,我对你感到非常轻蔑。”
遭到对方宣告轻蔑,和寅一双浓眉扭曲起来,噘起厚厚的嘴唇“呃”了一声。
他不晓得还能作何反应了吧。
“我不是想当一个女人,而是想要以一个人的身份自立。我已经受够了那种彼此依靠、彼此束缚的生话了。我并不是想要炫耀自已的辛苦,或是批评隆夫;我也不是那种没有节操的人,因为讨厌这个,就想换另一个。的确,我和隆夫的婚姻是失败了。但是我们的婚姻之所以失败,并不能单纯地归咎为我们个人之间的问题。”
“哦……”
“说起来,老旧的婚姻制度非但要求夫妇彼此依靠、彼此束缚,更单方面地要求女性隶属于男性,它应该要被彻底地重新检讨才对。男女应该是对等的,而恋爱也不应该受到制度束缚,必须是自由的。不对吗?”
“哦……”
“这并不是一般的两口子吵架,为了喜欢或讨厌,要在一起还是要分手而争执。我没办法忍受在法律上继续被视为杉浦隆夫的伴侣。”
“是户籍的问题吗?因为继承或税金等麻烦的……”
说出口之后,益田马上就后悔了。显然,并不是这类现实的问题。不出所料,美江对益田投以冰冷的视线。虽然没有宣告,但益田似乎和和寅一样被轻蔑了。
“我……的确和杉浦隆夫结婚。虽然如此,但我并不是想要成为杉浦家的人才结婚的。婚姻完全是个人与个人之间对等的契约。然而即使状况变得如此,我依然必须使用杉浦这个姓。所以我决定先脱离户籍,回归旧姓,再以原本的伊藤美江的身份活下去,然后,如果说隆夫会发病,我也有某些责任的话,我会帮忙照护,并为他支付医药费。但这是不同的问题。”
益田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于是望向榎木津。侦探的工作意外地困难,在警局里,绝对不会碰上这样的情况。榎木津用一种毫无干劲,却又有些看好戏的口吻说:“最后的部分是多余的,撇开那一部分,你真的很了不起,令人钦佩。只是,有点不对。”
美江露出意外的表情。“不对?”
“没错,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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