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知道他是反对她嫁给科林森的。”
“说他真是反对倒也不见得,但是他认为他们在这个时候结婚不合时宜,用那种方式更是要不得。”
“这一点我倒是能够理解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也已经吃完了饭,站起来准备走了。“安德鲁斯做事是常常喜欢自行其是的。”
【注】 名牌豪华轿车。
【注】 艾米嬤嬤,全名艾米·森普尔,麦克弗森(1890-1944):美国“五旬节教会”派女传教士,创立国际方正福音教会,在电台上布道获得很大成功,信徒极众,她也因而名利双收。
【注】 弗兰克·布克曼(1878-1961):美国路德宗牧师,20世纪20年代在英国牛津大学发起宗教信仰复兴运动,其主张被人称为布克曼主义。
【注】 盖尔人是指苏格兰和爱尔兰的凯尔特人。
【注】 亚瑟·梅琴:英国作家亚瑟·卢埃林·琼斯(1863-1947)之笔名,所著幻想小说多以中世纪的威尔士为背景,开20世纪哥特派科幻小说的先河。
【注】 里诺在加利福尼亚以东的内华达州。在里诺,结婚、离婚手续简单是出了名的。
第三部 凯萨达
第十三章 悬崖路
埃里克·科林森从凯萨达给我打来了一个电报:
那天上午我不在旧金山。我是在北边的马丁内斯镇,跟菲尔·利奇的一个已经离异的妻子讲价钱。这个菲尔·利奇化名极多,是个神秘人物。他盗卖孤儿证,大量流入西北各地,因此我们要想拿住他,而且要得很急。他这个前任的老婆是个娇小可爱的金发女郎,是当电话接线员的,她手里有他的一张照片,算是比较新的,愿意卖给我们。
“他从来不拿我好好当人看待,怕我手里会积起俩钱儿,所以从来不肯把他的臭支票大大方方开一张给我,”她抱怨说。“我只好自己挣钱来应付我的花销。今天也不知是哪个骚货在大把大把拿他的,为什么我就不能从他身上捞两个呢?你说吧,这张照片你肯出多少钱买?”
她自然是过高估计了这张照片在我们心目中的价值,不过我最后还是把这桩交易跟她做成了。这样等我回到市里,已经是六点过后了,要搭火车当夜赶到凯萨达是来不及了。我就带了点衣服,装上个旅行包,到车库里开出我的汽车,直驶凯萨达。
凯萨达距旧金山有八十来英里,那是一个只有一家旅馆的小镇,贴在一座山的岩坡上,山的形成年代还不算太久远,顺着山坡下去就是太平洋。凯萨达的海滩太陡,而且地又坚实,尖石极多,不是个游泳的好地方,所以凯萨达没赚到过避暑游客多少钱。有个时期那里成了私酒贩子卸货的口岸,倒是热闹过一阵,可是那档儿买卖如今早已偃旗息鼓,因为私酒贩子发现:把私酒从境外贩来,倒还不如在国内就地取材,获利既大,风险又小。从此凯萨达又睡起大觉来。
当天夜里我十一点多到了镇上,停好车子,穿过大街便是夕照旅馆。那是一座黄色的楼房,楼不高,却铺得很开。大堂里只有夜班接待员一个人,那是个娘娘腔的小个子,看年纪已有六十好几,他费尽心机要逗我看他的指甲是染得红红的、亮亮的。
他一看我在住宿登记簿上签下的名字,就递给我一个封好的信封,那是旅馆的专印信封,上面是埃里克·科林森的笔迹,写明交我亲收。我撕开信封,看信笺上写的是:
请勿外出,等我回来见面再谈。
E.C.【注】
“这封信留在这儿有多久了?”我问。
“八点钟左右就留在这儿了。卡特先生等了你一个多钟头,后来看火车站来的公共汽车末班车都过了,他就走了。”
“他不住在这儿?”
“唷,他哪能住这儿呢。他和他的新娘在小海湾那边租了图克家的宅子住。”
科林森这种人,他叫我干什么我是不能认真听他的。我就问:
“去那个地方怎么走?”
“那个地方你夜里去是绝对找不到的,”那接待员摆出一副“包你没错”的架势对我说,“除非你绕道走东边的那条路去,可即使走那条路我看你也到不了,除非你熟悉那一带的地理。”
“是吗?那白天去那个地方是怎么走的呢?”
“沿着这条大街走到尽头,见了岔路走靠海的一支,就顺着那条路沿悬崖一直走下去。那也实在算不上是一条路,倒还不如说是条小山径。走上约莫三英里,就到那座宅子了。宅子坐落在一座小山上,外表看去是棕色的,上面是木瓦顶。四面都贴着墙面板。白天去还是挺容易找的,只要你记住‘遇岔路须向右,紧靠大海一直走’就行。可是夜里去找你是八辈子也……”
“多谢了。”我不想听他再兜翻一遍,就赶紧截住了他。
他领我上楼到一个房间里,说好五点钟一定叫醒我,我不到午夜就睡着了。
一清早,电话就来叫醒我了。我从床上爬起来向电话里回了一句:“好,谢谢。”一看天色是阴沉沉、雾蒙蒙的,且又寒气逼人,看来这天气靠不住。等到我穿好衣服下楼,看这天气还是没有多大好转的迹象。那旅馆接待员对我说,凯萨达这个镇上在七点以前是八辈子也找不到一个地方吃早饭的。
我出了旅馆,顺着大街而去,走不上一会儿大街便变成了一条泥土路,我就顺着这泥土路去,到岔路口便拐入了折向大海的那条支路。那条支路从一开始就实在算不上是一条路,走不多久便只剩了一条石径,在一道岩架的斜坡上蜿蜒伸去,跟着那道岩架愈来愈逼向海边。愈往前去那岩架的斜坡也愈陡,到后来斜坡上的石径简直就成了横在悬崖面上的一道忽宽忽窄的石梁——宽处也不过八英尺到十英尺,窄处只得四五英尺。小径的后上方是耸起的悬崖,有六七十英尺高;下前方则崖面斜削而下,跌落一百多英尺,碎石狼藉散入了大海。风是从中国的那个方向来的,头上吹得雾气纷纷越过崖顶而去,底下则掀起阵阵海浪,喧腾成一片。
在悬崖最陡峭的地方,石径拐了个弯——事实上这儿有百来码长的一段,悬崖陡得竟就是直上直下的。就在这儿我看到石径靠外面的边沿上有一个七棱八角的小缺口,就停下来仔细瞧瞧。这个缺口大概有六英寸宽,新翻起的松土在一边堆起了一个半圆形的小墩墩,在另一边则零零落落散满一地。那可不是有什么好看的,连我这样一个城里人都一眼看了出来:这儿本来有一丛灌木,不多久以前给连根拔掉了。
我把他留在那儿,回到山沟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气喘吁吁地重又爬上去,到了悬崖石径上,再返回少了丛灌木的那个缺口处。在那儿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痕迹,诸如脚印之类,这小径基本上都是硬石路面,我就又顺着石径继续赶我的路。不久悬崖就渐渐拐离了大海,贴着崖面的小径也渐渐降低了高度。又过了半英里地,悬崖就压根儿没了影,只剩了一道灌木丛生的山梁,小径就在山梁脚下一路伸展出去。太阳到这时还没有出来,裤子贴紧在腿上,冷冰冰的好不难受;皮鞋开了裂,进了水,走起来咯吱咯吱直响。我还没有吃过一口早饭,香烟又都打湿了;左膝头一阵阵痛,那是因为刚才下山沟的时候不小心一滑,把膝头扭伤了。我诅咒这侦探的差事,可还是得咯吱咯吱顺着小径继续赶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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