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事老爹提起过。可他们为什么要用那样的化名呢?”
“为了免得招人注目呗,另外也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要避免类似今天这样的事。”
他依稀像是皱了皱眉,问道:
“你是说,他们已经料到会有类似今天这样的事?”
“这个嘛,出了事情了,放个马后炮那还不容易?不过我总觉得,这姑娘卷进了两件扑朔迷离的案子,两件案子看来是一件也没有彻底搞清。既然没有彻底搞清——谁料得定下一步又会怎么样呢?依我看,如果说她的头上真是笼罩着什么阴影的话,那么这阴影至今还没有驱散,小两口这样去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也未必能顶什么用,可是科林森却硬是要这么办。我好说歹说,他算是答应了我:假如发现有什么情况不对头,就赶快打个电报给我。喏,他电报果然打来了。”
罗利把头连点了好几下,才又问道:
“你疑心他也许不是从悬崖上失足摔下去的,有什么根据呢?”
“他打电报让我赶来。这说明出了什么事。这是一,还有,他太太老是不断出事,所以我疑心他也不见得真会是失足。”
“可不是还有祸祟之说吗?”他说。
“是啊,”我嘴里是这么答应,眼睛却在细细打量他脸上暖昧的表情:我还是很想把他的心思摸摸清楚。“可问题是,真要是祸祟作怪的话,那也未免太灵验了,太有规律性了。这样灵验的祸祟作怪,我这辈子倒还是头一次碰到。”
他听我这么说,足足皱了两分钟的眉头,后来突然把车一停。“我们得在这儿下车了:前面的路不怎么好走。”其实这一路来又何尝好走呢。“不过话要说回来,那号事我们也确实听到过真有灵验的。有些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情,确实会让人感到这世界,这人间,还真有些叫人摸不透的东西。”我们开始了步行,他又皱了一阵眉头,想出了一句得意的话:“真叫神妙莫测!”说完就再不言语了。
他也就不再多讲了。
他打头顺着山崖小径走去,走到那少了丛灌木的地方便自动停了下来,少了丛灌木这个细节我可没有跟他提起过。我也没说什么,就看他盯着底下科林森的尸体瞅了好一阵,目光所至又把悬崖面上上上下下搜索了一番,随后又沿着小径走了几个来回,一会儿又极力探出身去,擦黄色的眼睛巴巴地瞅着崖底的地面,看得目不转睛。
他在这一带转悠了总有十多分钟吧,这才直起腰来,说道:“这儿看不出什么名堂,还是到下面去看看吧。”
我就回身打算去走那道山沟,他却告诉我前面还有一条路,走起来更方便。果然有这么条路,我们就由那条路走到了死人的所在。
罗利在尸体那儿抬头望了望高高的顶上那条悬崖路的边沿。他挠头了:“我真弄不懂,他掉下来怎么会在这儿落地呢。”
“他原先不在这儿,是我把他从水里拖出来的。”我说着就指给他看我原先看到尸体是在哪儿。
“那还差不离。”他这才算拍了板。
我在一块岩石上一坐,抽起烟来,他却只管转来转去查看,大石头,小石块,还有沙子,他什么都要去摸摸、摇摇。看来他还是一无所获。
【注】 E.C. 是埃里克·科林森的起首字母,也是埃里克·卡特的起首字母。
第十四章 撞瘪了的克莱斯勒
我们重又爬到了悬崖路上,继续前行,到了科林森两口子的住处。我领罗利去看了沾着泥污血迹的毛巾,手绢,连衣裙,拖鞋,以及包吗啡用过的纸,科林森房里地上的手枪,天花板上的枪眼,还有地上的空弹壳。
“哦?”
“你知道这玩意儿可不是好玩的。她是个吸毒鬼不是吗?小两口吵了架,那男的就打电报来叫你,后来……”他突然打住了,噘起了嘴唇,一会儿才又问我:“你估计他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这倒难说。也许是昨天夜里吧,等我没等着,他就回家了,说不定就是在这回家的路上遇害的吧。”
“你一晚上都在旅馆里吧?”
“从十一点多些到今天清晨五点一直在旅馆。当然,要在这几个钟头里偷偷溜出去杀个人还是有作案的时间的。”
“我决没有这样的意思,”他说。“我不过是想到就问问罢了。这位卡特太太,也就是科林森太太,她的长相怎么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年纪在二十上下,身高有五英尺四、五,看上去特别显得清瘦,淡褐色的头发又短又鬈,大眼睛时而是棕褐色时而又是绿幽幽的,皮肤挺白,前额低得简直像压根儿没有,嘴巴牙齿都很小,下巴是尖尖的,耳朵没有耳垂,而且顶上尖起。她已经生了几个月的病,所以是一脸的病容。”
“这么说碰到了应该是不难认出来的,”他说。于是又动手翻抽屉,翻壁橱,翻旅行箱,凡此种种全都翻到。这些我在第一次来时都已一一翻过,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看来她并没有带上什么行装,就是带上点什么也所带不多,”他又走到我这边来说。这时我坐在梳妆台旁,梳妆台上有一套银质的梳妆用具,上面有个姓名起首字母缀成的图案。他粗壮的指头冲那个图案一指:“这个G.D.L.是什么意思?”
“结婚以前她原来的名字叫嘉波莉·某某·莱格特。”
“啊,这就对了。我看哪,她大概是开了汽车走了。你说呢?”
“他们在这儿有车吗?”我问。
“那男的平时来镇上,不是步行的话,就是开一辆克莱斯勒敞篷车。那女的如果真是开汽车走的,那就只能走东边的那条路。我们就上那边去看看吧。”
到了外边,他又屋前屋后转了几圈,我只好等他,他转了几圈一无所得。到了个小棚子跟前,看这棚子里显然是停过汽车的,他指了指一些车轮印子,说:“是今天早上开出去的。”我觉得他说得有理。
我们顺着一条泥土路走去,又转到了一条砂砾路上,沿着砂砾路走了大概有一英里光景,便到了一幢灰墙的房子跟前,附近一大堆尽是红砖的农家住宅,独有这一幢是灰色的。一个骨架很小、肩膀耸起、腿带点瘸的男人正在屋后给抽水机加油。罗利叫他德布罗。
“见到啦,本,”罗利一问他,他就回答说。“她是今天早上七点左右打这儿过的,车子开得真像飞一样,一阵风似的就过去了。车子上没有别人。”
“她是怎么个打扮呢?”我问。
“帽子也没戴一顶,就穿一件棕黄色的外套。”
我问他对卡特家两口子是不是了解些什么情况:邻居里数他住得离他们最近嘛。他说他对他们啥也不了解,跟卡特他倒是攀谈过两三回,觉得这小伙子还是挺讨人喜欢的。有一次他带上了太太,特地去拜访卡特太太,可是她先生说她躺着呢,身上觉得不大舒服。德布罗家的人谁也没有当面见过这位太太,只是偶尔远远看到她,跟她先生或是在一起散步,或是一起坐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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