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恩家的祸崇_[美]达希尔·哈米特【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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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又这样说了呢?”他不客气对我当面抢白起来。“她不是个吸毒鬼吗?而且按照你自己的说法,不是神经还有毛病吗?她不是逃走了吗?她撂下的那些衣物,不是都沾着泥、染着血,有的还撕破了吗?她不是恐吓说要杀死他,弄得他害怕了,打电报来向你求救吗?”

  “玛丽听到的不能算是恐吓,”我说。“那是警告——叫他小心别中了祸祟。嘉波莉·科林森是真信了那一套的,她怜惜自己的丈夫,不想叫他为此而送了命。我跟她打过交道,以前有过这方面的体会。这也正是她所以不愿意跟他结婚的原因所在,要不是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被他乘机弄到了里诺去,本来她是不想跟他结婚的。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所以她就是结婚以后,也还是没少担心。”

  “你这一套高论有谁相信……”

  “我也不要求谁一定要相信什么,”我嗓门也大了起来,一迈腿又往前走我的。“我不过是给你说说我是怎么个想法。既然我是在调查这个案子,那我倒很想告诉你,我认为玛丽·努涅斯说她今天早上没到科林森家去,那是撒谎。也许她跟科林森的死其实根本没有一点关系。也许她只是去了那儿。一看科林森两口子都不在,见到了那些血迹斑斑的东西和那支手枪——无意之间还把地上的弹壳踢出了老远——她就赶紧一溜烟逃回家来,为了避免牵连,就编造了这么个着了凉、生了病的故事,也难怪,男人给抓去坐了牢,这种麻烦事儿她遇到的还少吗?不过也可能不是这样。反正,像她那样的女人,处在她那样的境地,十之八九是会来这么一手的。我一定要看到了更充分的证据,才能相信她可巧就是在今天早上着了凉、生了病。”

  “那我倒要请问,”治安助理说,“既然她跟这件案子根本不相干,那她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听他问出这样的话来,我真想好好回他两句,不过那是脏话,而且又是伤人的。所以我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

  回到德布罗家,我们借了一辆旅游车。这车少说也有三种不同牌号的配件,都快散架了。我们顺着东边的那条路去,打算去循迹寻访那个开克莱斯勒车的姑娘。我们所到的第一站是一户人家,家主叫克劳德·贝克。这人瘦高个儿,一张病黄脸七棱八角,胡子有三四天没刮了。他老婆大概要比他小几岁。可是看上去反倒比他还老——一个疲惫憔悴的瘦女人,当年可也许是很漂亮的。他们有六个孩子,最大的是个十岁的小丫头,罗圈腿,雀斑脸,最小的是个爱吵闹的胖娃娃,还不满周岁。中间的四个有男也有女,却个个都挂着两行鼻涕。他们全家出动,都到门廊上来迎接我们。他们说,他们没有看到这位太太:七点钟,他们从来没有起得这么早的。他们跟卡特小两口只是面熟,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他们问这问那,远比罗利和我问得多。

  过了贝克家走不多远,砂砾路就变成了沥青路。克莱斯勒车的车轮印子还依稀可辨,从车轮印子看,克莱斯勒车该是这条路上最后驶过的一辆车子。从贝克家算起又走了两英里,我们到一座小房子的门前停了下来,绿得亮艳艳的屋子四周围满了一丛丛玫瑰。罗利一到就大声嚷嚷:

  “哈夫【注】!嗨,哈夫!”

  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生得骨架奇大的男子来到门口,说了声:“哈啰,本。”便穿过玫瑰花丛,走到我们车前。这人不但嗓音深沉,人也长得粗眉大眼,走路、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他姓惠登。罗利问他看到过克莱斯勒车没有。

  “看到啦,本,我看到他们的,”他说。“他们是今天早上七点一刻左右从这儿过的,车子开得可快了。”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罗利也不约而同提出了疑问:“看到他们?”

  “车子上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也可能只是个姑娘吧。我没有看仔细——只看见他们呼的一下就过去了。是那个女的开的车,从这儿看去似乎人很瘦小,是褐色的头发。”

  “那男的是怎么个模样?”

  “喔,男的大概有四十来岁。看上去好像也不是个子很大。面色略带点淡红,上衣、帽子都是灰色的。”

  “你以前见过卡特太太吗?”我问他。

  “就是住在小海湾那边的那个新娘子?没有见过。男的倒见过。车上的是她?”

  我说据我们看是她。

  “车上那个男的可不是她先生,”他说。“这人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你要是看见了他,还能认得出来?”

  “我想该认得出来吧——要是我还看见他这样从面前经过的话。”

  离开惠登家又走过了四英里地,我们发现了那辆克莱斯勒。车子已经冲到了左边的路外一两尺处,车头的散热器卡住在一棵桉树上,车子也就趴在那儿动不了了。车窗玻璃全打碎了,车身铁壳的前三分之一撞得都瘪塌塌了。车里没有人,也没有血迹。看样子附近一带除了治安助理和我,也不像还有什么人了。

  我们转东跑西,忙了好一阵,把眼睛睁得大到不能再大,对着地上瞧了又瞧,可是查看完了得出的还是原先的那句话:那克莱斯勒车撞上一棵桉树了——别的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路上固然有轮胎印子,在汽车旁边的地上还有些痕迹,很可能是脚印,但是这样的轮印脚印在这条路上哪儿不能找到?在其它的路上又哪儿不能找到?我们只好又跳上借来的车,继续往前开,逢人便问。回答也一律都是:没有,我们没有看见这么个女人,或者我们没有看见这么两个人。

  “贝克这人怎么样?”我们调过车头准备回去了,这时我向罗利提了这么个问题。‘“德布罗看见她是一个人。她经过惠登家的门前时车上又有了一个男人。贝克一家子却说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按道理推测那个男人应该是在他们家那一带坐上她的车的。”

  “嗯,”他完全是用一种推理论证的口吻说这句话的,“这种情况倒是很可能的,你说呢?”

  “是啊,不过我看我们要是再去跟他们谈谈,倒也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要去就去好了,”他同意是同意了,却没有一点热情。“可别硬拉着我去跟他们争论。他是我大舅子。”

  这倒不是无所谓的了。我就问:

  “他为人怎么样呢?”

  “克劳德为人确实有点不成器。正如老爸说的,他种了那么一片庄稼地,却没有种出多少庄稼来,倒是养了那么一堆小子丫头,不过我倒从来没有听说他干过什么损人害人的事。”

  “既然你说他不是坏人,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我说了句违心话。“那我们就别去打搅他了。”

  【注】 福尔索姆是加利福尼亚州一处监狱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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