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恩家的祸崇_[美]达希尔·哈米特【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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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点点头。我就又接着说:

  “那会减弱你自己对性的兴趣,低到不正常的地步,以致对方完全合乎人之常情的兴趣,会让你感到不正常。埃里克太年轻了,太爱你了,或许也太不懂事了,所以难免会毛手毛脚的。你不能把这种事看得太严重了。”

  “可不单埃里克是这样,”她解释说。“我认识的男人个个都是这样,倒不是我自以为有多了不得的。我知道自己长得并不美,可我不想成为个坏女人,我不想成为个坏女人。可为什么男人……?为什么我认识的男人都……?”

  “你这是不是说的我呀?”我问她。

  “不——你知道我不是说的你,请别拿我取笑。”

  “那么还是有例外的咯。还有别的例外没有?比如说麦迪逊·安德鲁斯,这人怎么样?”

  “你要真是了解他的话,或者对他的种种传闻有所耳闻的话,那你就不会多此一问了。”

  “对,”我说。“可祸祟倒是打不倒他——对不起,这两个字我已经说惯了。这人很不正经是吗?”

  “这人可不老成了。”她愤愤地说。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噢,大概有一年半了吧。我可半句也没有给爸爸和后妈说过。我……我真觉得臊死了:怎么男人都会对我这样,怎么……

  我倒嘀咕开了:“你怎么知道天下大半的男人对天下大半的女人就不是这样的呢?你凭什么认为你这个例子是天下唯一无二的呢?如果你耳朵够灵的话,你不妨这就听听,你就能听见在旧金山有成千上万的妇女在诉说跟你一样的苦恼,而且我相信十个里恐怕就有五个觉得自己决不是假惺惺。”

  她抽回手去,直挺挺坐在床沿上,脸上泛出了一抹红晕。

  “经你这么一说,倒叫我觉得自己好像挺傻气似的。”她说。

  “你觉得自己傻气,我又何尝不觉得自己傻气呢。我是个当侦探的,自从接下了这件案子以后,我却一直像在骑旋转木马,跟你所谓祸祟始终隔着那么一段距离,心里一直在想等面对面见到了还不知这祸祟是啥模样的呢,可就是到不了跟前去看个究竟。我现在决心要去看一看了,你再忍耐一两个星期,好吗?”

  “你是说……?”

  “我要证明给你看:你的所谓祸祟云云都是一派鬼话。不过这得花上几天工夫,说不定得等上两个星期。”

  她把眼睛睁得老圆,身子在哆嗦,对我的话她是既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我说:

  “那就一言为定。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你说的这些该不是哄我吧?这事真能有个了结?我真的可以从此摆脱……?你真的有办法……?”

  “没错儿。我看你是不是可以回小海湾边的那座宅子里去住上一阵?这对解决问题或许能起到点促进作用,你住在那儿安全也没有问题。我们可以把赫尔曼太太也一块儿带去,或许还可以请一两个侦探来帮着看着点儿。”

  “我去住。”她说。

  我看了看表,站起来说:

  “你还是快睡你的吧,我们明天就搬过去。明天见。”

  她咬住了下嘴唇,分明有什么话又想说又不想说,最后还是冲口说了出来:

  “住在那儿我没有吗啡可不行啊。”

  “没问题。你每天的用量是多少?”

  “五个格令【注】……不,是十个。”

  “瘾还不算大,”我说,又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喜欢吸这玩意儿?”

  “到了这个份儿上,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恐怕已经都无所谓了。”

  “你是看赫斯特系统的报纸的,”我说。“要是你愿意戒,到了那边只要能抽得出三五天的空,我们不妨就照报上的办法给你戒戒看,要戒也不是那么难的。”

  她笑得浑身发抖,嘴巴还怪里怪气地一抽。

  “快走吧,”她嚷嚷了起来。“求求你,不要再给我作什么保证,也不要再给我许什么愿了。我今天晚上已经架不住了。听得都醉倒了。求求你。快走吧。”

  “好吧。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谢谢你啊。”

  我走进自己房里,把门一关。只见米基正拿着一瓶酒打算要把瓶盖旋开,膝盖上分明还有些尘土。他又摆出了他那副傻子样,冲我咧嘴一笑,说:

  “人家真看得中你呀。你在干啥呀?想要成家啦?”

  “嘘——嘘!有什么消息吗?”

  “各位巨头都回县城里去了。我吃完了饭回到这儿,见那个红发护士凑着钥匙眼正看得不亦乐乎,我把她赶走了。”

  “于是就接了她的班?”我把头冲他沾着尘土的膝盖一摆,追问了一句。

  米基这个人你别想窘得了他。他说:

  “她哪会要人接班呢,她就到走廊上看那另一扇房门的钥匙眼去了。”

  【注】 旧金山以南的一个城市。

  【注】 金门大桥北边的一个小镇。

  【注】 约伯是《圣经·旧约》中的一个人物。此人“完全正直,敬畏上帝,远离恶事”。上帝要考验他,混在天使中的撒旦趁此给他降下种种灾祸,使他备受磨难。事见《旧约·约伯记》。

  【注】 1格令等于64.8毫克。

  第二十章 小海湾边的宅子

  “那就再对我讲一遍,”她一边央求,一边就把身子挪了挪,坐到大圆石的一头去。“快坐下来再对我讲一遍——从头到尾再讲一遍。”

  我就又给她讲了一遍。我说:根据耳朵的形状来推断一个人的性格,就好比凭星象、茶叶渣、沙盘占卜之类来算命一样,是很荒唐的;要在自己身上找起精神失常的证据来,肯定谁都可以找上一大堆,因为人只要不是呆子,谁的脑子都不免像一团乱麻;依我看,她长得倒是极像她的父亲,所以血管里戴恩家的血是多不了的,就算按照那套说法这种名堂真能遗传,传到她身上也才那么一点,给她的负面效应决不会很大;要说她对别人的影响,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的影响就一定比常人来得大,其实人对异性的影响,恐怕往往都不见得是很好的,再说她这么点年纪,还不好算很懂事,一心想的是自己,未必就能正确判断自己在这方面到底有多少异常;我过几天就可以证明给她看,她之所以会遭到这许许多多麻烦,根源不在于身上有什么祸祟,答案要明确得多、合乎逻辑得多,也可恶得多;另外她要把吗啡戒掉,也不会有很大的困难,因为她的瘾应该说还不是很大,而且她的个性也很有利于把嗜好戒绝。

  我花了整整三刻钟的工夫,把这些看法详详细细给她讲了一遍,讲得成绩还不赖。她听着听着,眼睛里恐惧的神色渐渐消失了,听到后来她暗暗露出了笑容。我一说完,她竟大笑一声跳了起来,伸出两个指头勾在一起【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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