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林促狭地冲他一笑,“你不是对高小荻不离不弃么?”
“我,”胖子偷偷看了一眼小蚊子,小蚊子显然已经沉浸在了一厚摞物理题里不能自拔,“我那是……那是,来给你们这些人报个信儿,我对那个新来的女生一点儿不感兴趣,费心巴力打听都是为了你啊兄弟。”
“谁跟你兄弟。”宋海林回他。
大倪倪把苏慎给叫到走廊边上,递给了他一张A4纸,说:“这是今年的物理竞赛通知。”
苏慎大体瞄了几眼。
“晚了,”大倪倪嘟囔,“咱知道的晚了,人家都老早就知道了,咱这,还一个星期,县里才把通知给发下来。”
“老师没事儿,反正竞赛嘛,想准备都没法儿下手。”苏慎眼睛还盯在那张通知上看,边看边说。
大倪倪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个竞赛出来成绩,高考有加分儿,说实在的,咱学校很多条件就是不如县城里,万事只能靠你自己努力。”
“我知道,老师。”苏慎点了点头。
抬头的时候,正巧看见贾老师带着一个女生往楼上走,边走边说着话。
大倪倪还在那儿嘱咐着一些注意事项。
那个女生看见苏慎,冲他扬了扬眉毛。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上课铃突然欢实地响了起来,宋海林早被练出来了,迅速在刚起音儿的时候捂住了耳朵,没被进入最高峰的铃音给震一下。
铃响完之后,贾老师领着一个穿着长袖毛呢裙子的女生进了教室。
这次,教室里迅速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以胖子为首。
宋海林想起自己新来的那一天,满教室的人表现出的对书本的热爱,原来只是表象!那压根不是对书本感兴趣,而是对他这个人没兴趣。
这下来了个女生,倒是没人装了。
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前边,等着她说话。
贾老师说:“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讲台上的那个女生,嘴角抿得平平的,有种要往下弯的架势,眼角稍微往下垂,一副厌世脸。她轻轻扫了一眼全班,然后说,“栾景年。”
然后轻轻扶了一下自己的发箍,说:“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栾景年。”
苏慎划着轮椅从后门进来。
宋海林托着下巴瞅了栾景年半天,然后转头和苏慎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姑娘,就是那天他们两个逃课的时候,有意无意从贾老师手底下救了他们的那个。
等再回过去往讲台上看的时候,那女生已经自我介绍完了,贾老师领着全班鼓了掌。宋海林也没怎么有兴趣地象征性跟着鼓了两下。
“你自己找空位子坐吧。”
贾老师刚说完这句话,栾景年就哒哒地朝后边走了过去,最后把书包给放到了宋海林前边的桌子上。
她坐下之后,转过了身。
过程中还扫了苏慎一眼。
她敲了敲宋海林的桌子,笑了一下,说:“宋,海,林——”
宋海林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问她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
说实话,栾景年笑起来实在是很尴尬,像是谁把刀架在脖子上逼她笑似的。看来,她平时应该不是经常笑。
宋海林低下头唰唰地写了一行字儿,给苏慎扔了过去。
苏慎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中午吃什么?”
果然,午饭吃什么永远都是个世纪难题。
栾景年看宋海林给苏慎扔了一张纸条之后就撑着头专心等苏慎回复,撇撇嘴,回了头。
“你想吃什么?”苏慎回。
“栗子鸡。”
苏慎接过来看了一眼,写,“我不想吃鸡,想吃鱼。”
写完又在后边跟了一句,“要不我们剪刀石头布,我出布。”
宋海林看完之后笑了,给他回,“那我出石头。”
最后,那天中午,他们吃的,还是栗子鸡。
苏慎本人对这个物理竞赛还是挺重视的。
他的成绩,很好,但是不算是冲了天的好,虽然在这清水乡一中里好像横行霸道遇不见敌手,但这只是因为平台在清水乡一中而已。
清水乡一中好几年也出不了几个一本,更别说名校了。
苏慎的成绩在清水乡一中毫无悬念地排第一,可往全县里比,还不算是最好的。按照苏慎自己的估计,他的这个成绩,应该就是属于那种能够的上名校的分儿,但是选好专业的话得拼一拼才行。
在高考里,一分都能差上好几千人,傻子才会不珍惜加分儿的机会。
苏慎这一个星期里,天天晚上到凌晨才能睡觉。先是写完作业,把各类题目都整理好,然后再把大倪倪从县里千辛万苦求来的物理集训题给做几页,做完再给杂志赶稿子,几乎从书桌上一抬头就是凌晨。
往床上躺的时候,骨头都能酥一半。
而且,他小腿平时不着地,为了保持血液循环,每天晚上都得按摩疏通血液,等真正能睡觉,实际也睡不了几个小时。
每次写完所有的作业,脑子昏昏沉沉不听使唤的时候,苏慎就会突然觉得很委屈。
实际上,这种委屈不是临时产生的情绪,而是一直潜伏在他的神经最末端,当他自控能力下降的时候,那些张牙舞爪的怪兽就立马电流似的顺着神经布满全身。就连头发丝儿都恨不得哭出声儿来。
真是太委屈了。
明明已经那么累了,但是永远不能沾枕头就睡。
明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可还是得挣扎着按摩,而且手法、手劲儿上一点不能马虎,不然肌肉萎缩立马能告诉你悔不当初这四个字儿怎么写。
苏慎原先觉得命该如此。
他这人一向不爱和命去争,以前,委屈完也就罢了,毕竟不能把委屈当日子过。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这些其实不是一开始写好的剧本,而是中途中有人把剧本给改了。
最心底里那点不甘心慢慢冒了头。
那点子委屈就越发控制不住了。
想问问为什么,想问问凭什么,这些都没有一个宣泄口,好像,天下人都逮着了他一个人可劲儿往死里欺负似的。
天天晚上做梦都是委屈。
周六的早晨,醒过来的时候,一摸眼睛,竟然摸了满手泪。
他看了看手边的闹钟,还不到七点。
然后笑了。
哭醒这件事情,也太逗了吧。
边耸着肩膀笑,边骂,“好不容易有个周末,给哭醒了。”
“操!”他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但发现死活睡不着之后又骂了一句。
他打了个哈欠,泪更多了。
睫毛都被沾湿在了一块儿。
刚吃完早饭,把试卷在桌子上铺好,还没来得及落笔,隔壁宋海林就背着他的书包颠儿进了苏家院儿里。
苏慎又接连打了一个哈欠,说:“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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