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说_马烟花儿【完结+番外】(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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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使劲儿定了定神,随手往一边的玻璃杯里丢了一个冰块儿。

  冰块儿撞击玻璃杯壁发出钝钝的脆生声儿,然后闷着声音落进水里,水珠溅起几滴再重新落回水面,还有些干脆附在杯壁上,慢慢顺着下滑。

  前一拨声音还没完全落下,苏慎又掌控着节奏似的,又拿起一个冰块儿,把手移到杯口上方,轻轻一松手,另一个冰块又重新掀起了清凌凌的声音。

  格外静心。

  苏慎爱听冰块儿落水的声音,清脆但不刺耳,莫名能把他活蹦乱跳的心思给安抚下来。可是今天好像不怎么管用,声音随着冰块儿的数量不断增加,也慢慢没了一开始入水时纯净的“恪愣”声儿。至于苏慎,烦躁还是原先那么些。

  他摔了笔,往轮椅靠背上一倚,盯着桌子上的木头纹路定了会儿神。

  这个桌子是用枣木做的,木质偏软但是结实。这桌子的岁数比他还要大上不少,是他爸妈结婚的时候,砍了院子里的那颗枣树做出来的,寓意早生贵子。

  听他奶奶说,各家习惯都不一样,有的人家结婚栽枣树,有的人家就砍树做家具。照苏慎来看,还是栽树更好一些,还能世世代代留着吃点儿枣子。

  这么想着,他随意往原本应该栽着枣树的那地方看了一眼。

  他们院子里只剩下了一个的光秃秃粗壮树干,但是,邻居院子里的枣树还茂盛着,甚至还往他们家伸了一大束枝子。秋天的时候缀满了满树红透的枣子,还能称得上一句“满树红枣出墙来”。

  苏慎想到这儿,笑了一声。

  笑完之后,余光瞥到了墙头上的一个小黑影儿。

  他抬头一看,正是宋大黑子骑在墙头上,这会儿正咧着白牙笑着。

  看见苏慎抬头之后,他挥了挥手,嘿嘿一笑:“我还在想着你啥时候能发现我呢。”

  “你什么时候坐那儿的?”

  “有一会儿了,”宋海林搓了搓手,“从你扔冰块儿开始。”

  苏慎眨巴眨巴眼睛,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好听吧?”

  宋海林反应半天才知道他那是在问冰块儿的声音,立马捧场,“好听好听。”

  苏慎扬了扬嘴角。

  有些心情差,只有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盘桓滞连,只要有人打破了这种奇怪的安静,原先被提到明面儿上的东西就会立马钻进最深的那个栖身之穴,静等着往外爬的时机。

  宋海林骑在墙头上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对苏慎说:“哥,我来问你个数学题。”

  苏慎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张数学卷子。

  “你骑在墙头上可没法儿问。”

  “我这就下去。”宋海林边说着边调整姿势准备往下跳。

  苏慎估摸了一下,这个墙不算高,跳下来应该不是很难,不过……宋海林那个位置底下正好放着他们家的水缸,宋海林在上边正好看不见。他立马喊了一声,“等等。”

  宋海林听话地等了等。

  可他原先打算往下跳的姿势不大好控制,而且墙头上还有些没化干净的冰,动作一停,脚底下就站不住溜了一下,苏慎还没来得及说下边有水缸,他就在半空中挥了几下,直吼吼跌了下来。

  苏慎先是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宋海林那边屁股冲下,摔进了水缸里,水缸顶上那点儿薄冰一下子被他砸碎了,他就摆着原先那个四肢朝上自救不能的姿势陷进了水缸里。

  苏慎笑得气儿都喘不匀了,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过去帮帮宋海林。

  宋海林这个姿势实在是非常尴尬,要是形容的话,可以称得上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手脚都朝着天,屁股连着上半身陷进了缸里,正巧卡住,自己用不上劲儿。

  苏慎过去比划了比划,发现更尴尬的是,这水缸对他来说有点高。

  要是能站起来,往上拉着宋海林的手一用劲儿,一拨就能拨|出来,可是现在水缸的口儿差不多和他平齐,甚至比他还高出来一小块儿,他绕着水缸转了一圈儿,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着力点。

  宋海林在里边急得乱叫,“干嘛呢你,这时候不用画个图儿研究用几牛的力吧!”

  “是不用画图,”苏慎慢条斯理地说,“就是看着情形,我得来场司马慎砸缸。”

  “砸缸?”宋海林喊了一声儿。

  苏慎耸着肩膀又笑了一会儿,对着宋海林比划了一下,说:“我这也没法儿把你拉出来啊。”

  宋海林蔫儿着声音喊:“救命。”

  “要不,就砸缸吧。”苏慎转身划了几下,从地上捡了一块儿大砖头。

  宋海林在缸里挣扎几下,想制止他,结果那缸本来就是底下窄上边宽,不稳当,被他一带,立马又往下倒的趋势。

  他赶紧往回歪,结果晚了,硕大的水缸一下子倒了地,流了满院子水,顺带把宋海林也给撂在了地上,滚了一身泥泥水水。

  值得赞扬的是,这水缸不愧是老物件儿,就这,还只是撞了有回音的嗡鸣声儿,然后一点儿漆都没掉的,安稳躺在地上。

  苏慎暗暗想,估计就算想砸,还真不一定能砸开。

  可怜了宋大黑子,刚才他伸直了胳膊拼命救下来的数学卷子,和他本人都滚进了泥里,捞上来的时候,上边一个字儿都看不清了。

  苏慎过去把宋海林扶起来,边笑着边建议,“你要不赶紧回家洗个澡吧,别再感冒了。”

  宋海林没摔的不严重,主要就是丢人,还有弄了一身水。

  苏慎刚说完,他就给面子地迎风打了一个喷嚏。

  “不成,我得在你家洗澡。”宋海林揉了揉鼻子,说,“我爷爷奶奶都出门了,门锁着呢。”

  “把你锁家了?”

  “他们走的时候我还睡着觉呢,就直接锁了,不过我自己留着钥匙——”宋海林说完之后立马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样儿,肯定没随身带着。”

  “我家没热水器。”苏慎皱着眉头。

  “那你平时怎么洗澡?”

  苏慎心说,我平常都用凉水,就怕你不信。

  他怕冷,但又不怕冷。

  怕的是冷这种直观感受,但是寒冷的确没让他生过病,可能是从小习惯了冬天用凉水洗澡,反正,从生理角度来看,“寒冷”他老人家虽然直观感受不大好,但是对苏慎的确是颇多照拂。

  “要不,我去给你看看暖壶里有多少热水,你凑合着在浴桶里洗?”苏慎问。

  “行行行都行。”宋海林原地跺脚。

  苏慎给他倒完水之后,又从屋里翻了几件儿衣服,冲屋里喊:“你先穿我几件儿衣服吧,给你放门口了。”

  宋海林在里边答应了一声。

  趁着宋海林去洗澡的工夫,苏慎把他的数学试卷捡起来抖了抖上边的水,看了几眼之后果断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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