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们后来找到的地方?”
“对,还不错吧?”
“很不错。”陆劲点头,“一个非常适合犯罪隐藏逃跑的地方。”
他开心地摊摊手,“我就知道你能看明白。”
“好吧,说下去。”陆劲的态度比之前缓和了一些。
“那个老头让我干活,还对别人说,我是他的儿子。后来他死了,我就决定假冒他的儿子,我还补办过一张身份证。我说我没办过身份证,因为我妈不想让人知道有我的存在,从来没人怀疑过这点。当然为了这张身份证,我也送过礼,装过可怜。我在那儿住下后,就去找吴启南,我说我就是桑籍,我手里有一张用桑籍名字办的假身份证,他马上就相信了。那时,我依靠他的钱念书,学各种技能,我靠我跟各种各样的人睡觉换取生活费和家里的设备。学那些东西很烧钱的。那时,我就感觉,钱对我来说很重要。后来我就慢慢变成了一个以金钱为目的职业杀手。”
“以金钱为目的?”
“我承认这是我的致命伤。假如仅仅以娱乐为目的,我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陆劲笑了笑,“也不容易。”
“当初,关仲杰要告发吴启南,吴启南出十万买他的小命,后来没想到,关仲杰寄一个U盘给岳程,他又出一百万让我干掉岳程。假如我没接这单生意,我现在还在我的小屋里玩电脑。”他叹了口气,“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
“绑架邱源。”
“按理说,你是不该绑架他。他从阿忠那里拿到的照片,你应该早就拿到了,但你仍然绑走了他。你是不是知道他有钱,所以乘机想从他身上搞点油水?”
“没错。事实证明,贪心不是件好事,要不然你们不会发现我的车,”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他低声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了吧……”
陆劲突然皱起了眉头。有那么一刻,他们两人在用眼神作交易。
“他雇凶杀人,这可不是小罪。”他朝陆劲嘿嘿笑,用眼神说道。
“你最好别提这件事,这里有警察,我不想让警察知道这件事。”陆劲用眼神回答了他。
他微笑地注视着陆劲,“你欠我的情,陆劲。”
陆劲不动声色地一笑。
“监狱门口的那些黑帮分子是怎么回事?”陆劲开口问道。
“那是我的储备。”
“储备?”
“有时候,我会储备一些工具,我会绑架他们的家人,迫使他们为我服务。我在储备这些人的时候,常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他们。但我平时会一直观察那些人,等我准备用他们的时候,我就会行动。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我是谁。监狱门口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工具。我用完他们就会把他们扔掉。”他朝陆劲做了个鬼脸,“被警察带走算他们运气好……”
“那后来他们的家人? ”
他笑着摊摊手。他看见陆劲脸上飘过一片阴云。
“还想听我说下去吗?”
“你后来是不是为了五千万才绑架吴启南的?”
“关仲杰替他弄到五千万,可杀死关仲杰,他只给了我十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那场火灾你说是个疯子干的?他叫什么?”陆劲第二次打破了沉默。
“他叫李健东。他的父母开了一家屠宰场,后来屠宰场关闭,他就把那里改成了杀人的屠宰场。他喜欢把人吊在空中,像鸟一样关着。他想什么时候杀了他,就什么时候杀了他。我是那里唯一的幸存者。”
“他抓了个女人来,让我杀了他,如果我不干,他就杀了我。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天晚上,他在我后背划了一条血道,作为纪念。后来这就成了我的仪式。他还替我办了身份证,让我姓李,李军。那时候,他对所有人说,我是他的儿子,就跟后来那老头一样,警察局的人跟他很熟,他父母过去常常送肉给他们吃,他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替我办好了身份证。我在他所住的小镇就叫李军。他所住的地方在牛膝镇和铜锁镇的交界处。后来,我把他的房子烧了。”他吸了口烟,笑着问,“想知道我的第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吗?我是说那种事。”
陆劲看着他,没说话。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有两个孩子,她在小店门口卖烟,他给了她点钱,让她跟我做爱。那时我14岁,而她是个寡妇,当时她正在来月经,但非常饥渴,整个过程对我来说,真是场灾难,毫无美感可言。但李健东说,如果一个男人没有经历过性的幻灭,就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冷血杀手。我从此以后,对女人再也没有任何兴趣,我不曾爱上过任何人,我可以毫无感觉地处置任何女人,我不在乎她们。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上帝。”他停下来,看着手里的烟,看了一会儿,才说下去,“他一直觉得他在培养我,他知道有一天,我会杀了他。但他不知道是哪一天。在我杀死他的那天,他哭了。他对我说,他毕生寻找的东西就是爱,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当有一个人,你整天跟他在一起,舍不得离开他,即使对方杀了你,你也不恨他,这就是爱。他说他爱我。可惜,这些屁话一点用都没有。那时,我已经心硬如铁。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我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他的头他的脚动了很久才停下来。我花了两天时间,坐在他的尸体旁边筹划下一步该怎么办。后来,我就回家了。”
两个人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过了很久,陆劲问道。
“不然我还能跟谁说?我不想跟警察说。”
“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些?”
说完这四个字,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十五年来,自己从未像现在这么虚弱,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他坐在舞厅的角落里,看着母亲在台上扭动腰肢,软绵绵的歌声传入耳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对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回家?”陆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
他吸了一口烟。
“在牛膝镇的郊区。”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下去,“我给我妈买了一块墓地,我的墓就在她旁边,我希望你能替我把我的骨灰安放在她的身边。”
说完这些,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抽去了脊椎,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桌上。
他在桌上趴了很久,才慢慢缓过气来。
“邱源!”他喝道。
陆劲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想保护元元的父亲,就该乖乖替他办事。只不过是把他的骨灰放进他的墓穴,那么小的事而己。
“我想回家,我离家太久了。”他轻声道。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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