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张医生,他怎么说?”莫兰问道。
高竞微微一笑。
“他一听说我们知道他那天见过林琪,马上就傻眼了。”
穿着白大褂的张医生跟高竞坐在医院走廊里的同一条长凳上。不时有病人和医护人员从他们身边走过。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见过她。”他惶惶不安地低声辩解着。
“是吗?”高竞盯着他,微微扬了扬眉毛。
“我已经一再声明,自从那次她从我家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你要不要再想想?”
“……”
“给你点提醒。公交车站。”
“……”
“中午11点多。”高竞拿出腰间的手铐放在手里玩着。张医生偷偷瞥了一眼手铐,心脏一阵颤抖。
“好吧,我是见过她,那天中午。”他似乎是终于下了决心。
“说下去。”
“那天我是下午上班,所以中午才出门,我吃好饭去乘公交车,在车站上碰到了林琪,她刚好从车上下来。”
“几路?”高竞问。
“25路。好像是25路。”
“好,接着说。你跟她打招呼了?”
“是的。我叫了她。”张医生点了点头。
“她什么反应?”
“她好像吓了一跳。接着我们就聊了几句,我请她吃午饭,她说她还有事,然后她就走了。”张医生低声说。
高竞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张医生看,后者心神不宁地避开了他锐利的目光。
“其实……”张医生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高竞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其实,她根本没事。”张医生说。
“你跟踪她了?”
“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其他的男人。”
“结果呢?”
“她漫无目的地瞎走,不对,不是瞎走,其实她是有目的地的,只是我一开始不知道而已。她走了很多路,最后在一栋写字楼前停下来,她就在大楼下面等着,一直等着,等了20分钟,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张医生那张不太象成年人的小脸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我认识那个男人,他住在10楼,是个杂志社的美术编辑!”
原来林琪去找过董斌,两个人在董斌工作的大楼下面碰的头。
“他们怎么样?”高竞问道。
“他们先是说了几句话,然后林琪突然扑到他怀里,他们就这样当着我的面拥抱在一起。”张医生焦躁地搓着手,额头的皱纹更深了。
“然后呢?”
“那个男的很开心,虽然不是开怀大笑,但就是显得很高兴,他的脸上满是阳光,所谓春风得意,说的就那种表情。接着他搂着林琪的腰,动作很漂亮,他们有说有笑地一起打的走了。我没再跟他们,那没意思,那实在没意思,我后来就从那儿直接回医院了,我下午还得上班。” ”说到这儿,张医生冷不防看了高竞一眼,既象在对两人的偷情进行道德审判,又象是在撇清自己跟林琪的关系。
“好吧,你说的我们会查的。”高竞把手铐重新别回到腰上站起身,他感觉张医生似乎松了口气。
“我说的是实话。”张医生说,他看到高竞站要走似乎安心了一些。
但是高竞突然转过身来。
“对了,张月红你认识吗?”
“你说谁?”张医生很疑惑。
“就是三年前在六月大楼跳楼自杀的那个。”
张医生呆呆地注视着高竞。
“她叫这个名字?”
“别装糊涂,有人看见你们在咖啡馆吃饭。”高竞冷冰冰地抛出这句话。
一阵沉默。
“呃,我们仅仅只是吃了顿饭而已,你知道她是那种女人,而我,离婚了,很寂寞,我真的很寂寞,也许你无法理解,但是,如果你跟我一样,每天回去独自面对四面墙的时候,你就知道,那个滋味并不好受,所以有时候,人总要找点什么来填补空白,人有时候是会犯傻的,也许找的人并不合适,但当时,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认识她,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是你说的那个名字吗,我不知道,我仅仅跟她吃了顿饭……”他脸色发红,唯唯诺诺地说着,不停用手绢擦着额头的汗珠,声音却越来越小,高竞能从他不安的语调和扭捏的姿态中能感受到他的尴尬、局促和羞愧,的确,要一个有体面职业的男人承认自己跟妓女有来往不是件光彩的事。
但会用钱解决生理需要的人,很少会去干强奸的勾当,这完全是两码事。这个人会是那个早年在公园里强奸张月红的人吗?看上去不象,可是,高竞提醒自己,有时候胆怯是最好的伪装。而且,那些强迫对方满足自己性欲的人,多数都是遭女性讨厌、嘲弄甚至是鄙视的人,高竞盯着张医生的脸看,这张脸,即便减去20年岁,也不会讨女人喜欢。他准备回去好好调查一下张医生的过去。
“他说董斌跟林琪那天中午在约会?”莫兰吃惊地望着高竞。
“很惊讶吗?”
“是的,有点。不过其实说起来,他们两个还蛮般配的,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可以成一对的话,也算是一对神仙眷侣。”莫兰的脑子里出现一副图画,穿着一袭白色婚纱的林琪深情款款地望着站在身边同样穿着白色燕尾服的帅透了的董斌,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这加重了他的嫌疑。”
“谁?董斌?”
“他说谎了。他有杀死张月红的动机,他也有杀死林琪的动机。”
莫兰瞪大了眼睛。
“请问他杀死林琪的动机是什么?他很喜欢林琪。”莫兰心里还在回味张医生说的“春风得意”这四个字,却被高竞一句话浇醒了。
“别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他的女朋友跟他在同一家杂志社工作,而且似乎也准备谈婚论嫁。他跟林只是逢场作戏,他也许根本不想跟林琪结婚,但林琪的想法就不同了,她没准当真了?为什么有那么多情人,情妇会被杀?就因为这个原因,一开始说好只是玩玩的,你情我愿,但后来女方却当真了,所以事情就难办了。他得解决问题。”
倒也有可能。莫兰泄气地想,这种故事报纸上经常登。
“那张医生呢?”莫兰不甘心地问。
“我觉得董斌的可能性比较大。”高竞说,
“为什么?我觉得张医生最有可能。”
“林琪不会穿着那身衣服去取悦他,你懂吗?她连顿饭都不肯跟他吃。”
“也未必。”
高竞抬眼看着她。
“如果林琪那天晚上是跟董斌约会,搞不好张医生在半路拦截了她,他完全可以随便编个什么借口,说林琪有什么东西掉在自己的房间让她去取,等把林琪骗到自己的房间,他就向她求爱,如果他要强迫林琪跟自己亲热,林琪当然会拒绝,所以他一时气愤就打了她,他可能下手太重将她打昏了,所以只好把她扔出楼去了事,他也许害怕等林琪醒过来后会告他。”莫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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