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反应?”余博士露出笑容问道。
“她仰头看着我,问我,你真的是警察吗?”
“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当时我的确还不能算是警察,我在受训。”
“后来呢?”
“她有点害怕,又无法逃脱,于是就开始跟我漫天撒谎,一会儿说自己得了艾滋病,不想害别人,一会儿又说自己的表哥是警察局的局长,反正她说了很多谎话。最后,她还假装潇洒地说,她知道我是好人,如果我放了她,就跟我兄妹相称。我问她为什么不是父女相称?我把她拉到一家商店外面的石凳上,叫她坐在我腿上,我对她说,人家女儿都是这样坐在爸爸的腿上的。”
“她怎么表现?”余男饶有兴趣地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她开始骂我,踢我,用自由的那只手打我,她很生气,但我也看出她很害怕。她说我如果敢动她一根毫毛,她就杀死我。”莫兰又生气又害怕的模样,高竞至今都记忆犹新。
“后来呢?”
“我从腰后面拔出一支枪来,把子弹上了膛,当然那是空弹,我们受训的时候用的,我偷了出来,可是她没见过,她以为那是真的,我把枪塞在她自由的那只手里,叫她随时击毙我,接着……”高竞停了下来。
“怎样?”
“我一边盯着她的眼睛看,一边亲了她的脸和脖子。”
“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很平凡的人呢。”余男终于发出一声感叹,“后来呢?她怎么样?”
“起初,她拿着那把枪有点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后,她平静了下来,她把枪塞回到我后腰的裤子里。接着她看着我说她要回家。” 当时她的举动令高竞十分吃惊,但他不得不承认,就是她当时这个大胆、冷静又具诱惑的举动使他在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至今记得,她把枪塞入他后腰时,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皮肤的感觉。
“说实在的,我本来以为她顶多只有80分,现在差不多有90分了。接着呢。”
“我就送她回家了。我们一路上都在瞎聊,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父母从外面回来了,她突然拉住我的手,用袖子遮住了手铐。”高竞不禁露出微笑,“她向她的父母介绍说我是她同学的哥哥,过后,她说要是让她爸爸看见我用手铐铐她,他会用银针扎把我扎残废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爸爸是中医。反正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碰到的情况。”
“很不错的开头,后来怎么会弄成这样?”
“一开始是她年龄小,好像没办法谈这事,后来等她上了大学,她身边忽然多了很多追求者,所以也就看不见我了,再说,我自己也错过了很多机会。”
“说说你错过最惨痛的那次机会?”
高竞叹了一口气。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她大概是19岁,我24岁吧。有天晚上,她看完演唱会叫我去接她,我去了,她……”
“她怎么样?”
“她替我擦了汗,12月的天气,我额头上都是汗。”
“说具体点,关键是用什么替你擦汗。”
“用手。”高竞记得那天的情景,冬天的晚上,她笑盈盈地等在路边,看见他一脸兴奋,等他走近了,她仰头看着他说,你都出汗了,她用手轻柔地擦去他额头的汗珠,手指似乎是不经意地拂过他的嘴唇,他当时的感觉仿佛遭到电击。
“那你怎么做?”余男冷静地问道。
“我退后了一步,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就这样。”
余男沉默了两秒钟。
“你不会是不知道她那是什么意思吧?还是你根本对她毫无意思?”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去见她之前我做了一件事,使我不能作出反应。”
“你干什么了?”
“我杀了一个人。”
余男愣了一下。
“我击毙了一个劫匪。一枪击中了他的脑门,我那时候是狙击手。虽然杀死一个劫匪不应该有什么感觉,但那是我第一次亲手杀掉一个人,我还是有点受不了,我觉得我的手上都是血,我没办法作出反应。我怕我会弄脏她。”提起这件事,高竞仍然觉得心里很难受。
“你过后解释过吗?”
“等我想解释的时候,她已经有新男朋友了。好像解释没什么必要了。”高竞忽然想起,其实他跟莫兰的关系就是从那天开始发生转变的,一开始好像还有点朦胧的爱情,后来就变成了纯粹的友谊了。总之,他错过了。
“你干过的类似的事还有吗?”
“其实后来想想还挺多的。不过,都是发生在演唱会之前的。”
“再举个例子。”
“有一次,我晚上陪她去买东西,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她忽然很认真地说,不知道你跟我,谁的肺活量比较好。”说到这儿,高竞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于是我就开始给她报我读中学和受训时的肺活量数字,她笑着说,好了,好了,你想知道我的肺活量是多少吗?我说你哪会有我好,她停下脚步,问我,要比试一下吗?”
“现在她可以打95分了。你怎么回答?”
“我问她是否要跟我比闷水,因为我知道她根本不会游泳。结果她一路笑回家。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高竞想到莫兰当时的表情,不由地笑起来。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个月后。有一次我在喝水的时候突然想到的,结果我就呛到了,那时候演唱会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高竞笑着说。
“我不得不说,你是迟钝了一些。”余男叹了一口气,随后说,“最后一个问题。到目前为止,你送给她最有纪念意义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有一次她说要看真正的法医报告,我复印了一份给她。”高竞再度露出笑容,现在他才觉得他送她的东西有多离奇古怪,但当时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的确很新颖独特。”余男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后,微笑着说,“知道吗?说出来,是最好的心理治疗方法。你已经跨出了自我恢复的第一步。”
高竞没想到今天自己会对这陌生的小个子说那么多话,虽然回忆往事颇多遗憾,但他还是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是的,他好多了。
“看到你笑,我很高兴。”余男慢悠悠地说,“这很好。你很快就会发现,当你逐渐正视你一直逃避的东西后,一切事情都会出现转机,我指的不单是莫兰,还有你的案子,比如去年7月的那桩密林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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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让小贝分到页了,真是精诚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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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男的话让高竞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去年他跟莫兰分手的那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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