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已经调查到,有人曾经看见师傅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喝咖啡。对方是个摄影记者,因为在咖啡馆附近拍摄老式建筑的照片,无意中将师傅和那个男人喝咖啡的场景收入了相机。她已经要来了那张照片,照片就在她办公室的抽屉里,她还记得那个摄影记者把照片给她时,她还问过对方:“喂,怎么这个老头看上去像在雾里?附近有包子铺吗?”她怀疑那团雾气是蒸包子的热气。
可是摄影记者却回答她,附近别说包子铺,连类似的饮食店都没有。
“那为什么会这样?那天的天气明明很好。”她看见照片的一角有阳光下的树影。
她的问题引起了摄影记者的注意,他答应回去之后再研究一下。当天晚上,他给她来了个电话,他的结论让她觉得匪夷所思。“那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并不是真的人,请注意他的前胸,那上面有椅背上的花纹。”
经摄影记者提醒,她果然发现,教授前胸的西装口袋上方有一个小小的菱形花纹,而在他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几乎在同一个位置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纹,想必那应该是个类似商标的东西,那家咖啡馆所有的椅子上都应该有这样的花纹。
“难道他是透明的?”她脱口而出。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会不会是你拍摄的角度有问题?”
“麦警官,照相机是不会说谎的,只有人才会说谎。”
在那之后,摄影记者给她发了二十多张他从网上搜索到的“幽灵”的照片。他们跟教授一样,无一例外都是透明的。
“你说他是幽灵?”
“我想只能这么解释了。”摄影记者的回答相当平静。
但是,麦晴根本不相信幽灵的存在。她觉得那是教授耍的阴谋诡计,目的无非是为了欺骗师傅的感情。她决定把照片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师傅,然后两个人一起追踪这个男人的下落,可是师傅的反应却令她大跌眼镜。
“麦晴!你这个白痴!你发疯了!你竟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去调查他!你算什么东西!”郁乘风怒不可遏,她一扬手,把麦晴面前吃了一半的饭盆扫在地上,顿时菜汤四溅。有几个刚打完饭的师兄看到情况不对,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麦晴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她们的这场纷争,所有人都会认为那是郁乘风的“失恋综合征”又在发作了,她不希望师傅在别人的眼里显得如此不堪,所以忍住委屈劝道:“师傅,别这样,别人都看着呢……”
可郁乘风对她的提醒充耳不闻,不仅如此,还猛地一步跨上她们中间的餐桌,朝她扑了过来,她猝不及防,连人带椅向后倒去,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郁乘风已经趴在她身上揪住了她的衣领,两只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她,就像两团燃烧着的鬼火。
“师父!你想干什么!”她本能地嚷了一句,她不否认自己当时是吓呆了,她记得自己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女人,一遍遍在问自己,这个人是不是我师父,是不是?
郁乘风一定也看出了她内心的恐惧,但她根本不在乎。
“照片在哪里?”她凑过来,那声音好像来自地狱底层。
本来,麦晴找来那照片就是想给郁乘风的,可当时的情形却让她犹豫了。
“说!照片在哪里?”那目光就像钩子一样刺过来,麦晴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她本能地想闭上眼睛,蓦然,她感觉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裤兜,那里当然是空的,但是冰冷的触感还是让她觉得浑身发毛。她意识到师父正处在崩溃边缘,她必须随时看住她,不然谁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照片在哪里!快说!”因为没找到照片,郁乘风越发暴躁,她的手仍在麦晴身上的各个口袋里狂乱地摸索,突然,她的手触动了麦晴腰间的一件硬物,麦晴的心随之咯噔了一下。
“师傅,照片不在我身上。”她急道。
郁乘风也知道自己碰到什么了,那是枪。每个刑警都有的佩枪。可是,自从退出十一组后,她的枪就被上缴了。
“照片,不-在-我-身-上。”麦晴又说了一遍。
郁乘风的手已经稳稳地落到了她的枪把手上。麦晴抬起了眼睛,她想用目光提醒已经丧失理智的师傅,在警察局的食堂拔一个现役警官的枪对付自己人,可不是能被轻易原谅的过错,这也不是什么被开除的问题了。
显然,师父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但摆明了不想退缩。她迎视着麦晴的目光,嘴角向一边微微翘起,像是在嘲笑这个小徒弟的循规蹈矩。
麦晴当时真想问问她,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知道这是在哪儿吗?这不是你家或我家,这是警察局,只要你一拔枪,周围就会有无数支枪对着你,你根本没机会进攻就会被制服,而接下去,你面对的不是失去工作,而是失去自由,坐牢的滋味很好吗?
本来她想直接把这些话说出口的,但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因为郁乘风已经拔枪了,于是她不得不迅速作出反应。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任何东西在她手里都会变得像纸片一样没有重量,即使是人的骨头,在她眼里也像干炸土豆片那样又轻又脆,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一个100公斤壮汉的大腿骨捏成粉末,所以,她提醒自己,要轻一点,轻一点,那是师父,不是敌人。
师父的双臂有结实的肌肉,她能感觉师父在用力,但跟她对抗,无疑是螳臂挡车,她双手轻轻一扣,等她确定师父的手臂已经无法挣脱后,微微向上一提,朝前掷去,只听到“哐”地一声巨响,她看见师父摔倒在十米开外的食堂门口,由于冲力太大,有两个刚刚进门的师兄被撞翻在地。在昏迷一分钟后,师父醒了过来,当麦晴看见她一瘸一拐地离开食堂时,她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她为能阻止师傅的可怕冲动而感到庆幸。
那件事后,她的上司张元安曾找她谈过话。
“她是不是想拔你的枪?”张元安当时问她。
很不巧,那把佩枪虽然没被郁乘风拿走,还是掉在了地上,而且,还是张元安捡起来还给她的。
“当然不是。”她下决心要为师父说谎。
“那枪怎么会掉出来?”
“我没佩好。这是我的错。”
“有人听见,她在向你要照片,是什么照片?”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张元安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看见她打翻了你的饭盆,她为什么攻击你?”
她不说话。
“麦警官。你是否想拒绝说明你们今天发生冲突的原因?”
她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当然是要拒绝,但是,面对上司,她似乎无法坦率承认这一点。
“我知道她是你的师父。我还知道你们感情一直不错。今天,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他换了一种推心置腹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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