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谷平很感兴趣地看着她。
“其实是江湖郎中!你刚刚说到堕胎,我就想起了他。”她随便吃了几口果酱面包,就把它扔在了盘子里。“他对外宣称自己能治各类怪病,所以全国各地都有找过去看病的人。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她拍拍手上的面包屑。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对方是个陌生电话。她接通了电话。
一个女人略带不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请问,是沈警官吗?”
“我是。”
“你好。前几天你在蚯蚓酒吧跟我说过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你昨天晚上好像发短信给我,我现在才看到。”
对方一提起蚯蚓酒吧,她立刻直起了身子。她知道对方是谁了。一定是钢琴师的女朋友。自从知道那位死去的钢琴师就是她弟弟小峰后,她就一直寝食难安,心神不宁。虽然她相信DNA的检验结果,可她仍然没法对一个陌生的钢琴师产生亲情,况且那是被她唾弃的亲情。然而,真的把他当陌生人看待,对他的死活置之不理,她又无法原谅自己。她总觉得不好好查清楚他的死因,她便没法安心,所以,昨天从看守所回来后,她就给宋琳去了一条短信,她希望对方能尽快跟她联系。
“我记得你是谁,宋小姐。”她说道。
“你好。你说你有事要问我。”
“是的,关于周同的案子。”她看见谷平在朝她看,“有些问题,需要再核实一下。首先,尸体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吗?”
“啊,不是。”宋琳马上说,“那天他演出的时候,我看他神色不对,我想可能是他的胃病又犯了,本来想给他送点药,可演出结束后,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我追出去没找到他……回来的时候,电话亭有几个人围着,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他……”
“你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活着吗?”
“是的。”
“那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在不断喘气。好像在说些什么,我没听清……”
“那天周同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吗?”
“只是有点不高兴,平时他弹完琴,我们都会聊几句,可那天他弹完之后就急匆匆走了,我问他是不是胃不舒服,他也没回答。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我想可能真的是胃疼……”她停了停,接着道,“还有就是,他那天晚上本来应该演奏《致爱丽丝》,我一直很喜欢这支曲子。我觉得他弹得很好,至少比过去的钢琴师弹得好太多了,他的演奏充满了感情。可是那天,他突然换了别的曲子。我本来想问他的,但他急着走——沈警官,是不是他的案子有线索了?上次的那个警察说,可能是流窜犯作的案。”
“他的案子跟另一件案子有关联,所以要重新合并调查。”
“哦,是这样……”宋琳似乎颇为高兴,“我希望能快点抓住凶手。”
“放心吧,一定会的。”
“谢谢!”
“不客气,我可能还会来找你。”
“哦,没关系。你问什么都行。”
她挂上了电话。
“你终于开始调查你弟弟的案子了。”谷平道。
“别再提什么弟弟了……”她望向窗外,“他在口供里说了一大堆我的坏话,他认为我是凶手,他还说,他看见我拿了某个男人的钱。他那是什么意思?”
“他才8岁。他看见什么就说什么。——那你是不是拿了某个男人的钱?”
“对!是拿了!那人是在出事的前一天来的,他来的时候,我父母正好不在,我在帐台上,他要住旅馆,我告诉他,我们那里刚刚有人得了传染病,我让他去别的地方住。他挺感激我的,问我想不想挣钱。我说想啊,他就给我照了张相。”
“照相?他是摄影师?”
“不知道。是个戴眼镜的大胖子,人挺年轻的,大概不到20岁。照相后,他给了我一百块钱。”
“呵呵,还挺大方。”
“他是来治肥胖症的。我就对他说,那家医院是骗人的,以前也有人来治肥胖症,结果神医给开的药是拉肚子的药,后来拉得人都脱水了,最后被送去了县医院,差点送命。”
“你们聊得不错啊。”
“我后来还送他去了最近的车站,他不认识路。原来,他本来就有点犹豫。他是听别人说这里不错,才过来的。他还告诉我,他是小时候生病吃激素才发胖的。临走时,我还送了他一根黄瓜,我对他说,你以后每天晚饭就吃这个,保准你瘦。——既然他给了我一百块钱,我当然得对他好点。”
“你对这个人是不错。不过,你为什么要赶他走?你们旅馆那时真的有人得了传染病?我也看过当年的案卷,好像没提到什么细菌感染,传染病之类的事。”谷平充满疑问地看着她。
有些事,她觉得难以启齿,但想了一想后,又觉得那些事已经离她很远,说出来也无妨。
“他是单身男客。”
“你是说……”谷平盯着她看。
“双凤旅馆,你说是什么意思?”她避开了他的目光,“住在店里底楼的两个女人,是我父母找来的,她们每干一次都会分成给他们。凡是单身男客,他们都会向他推销特别服务。”
“原来如此。”谷平恍然大悟地点头,“这是不是你离家出走的原因?”
她的目光扫过盘子里的面包。
“有个男人愿意花大钱买小女孩的第一次。我父母商量的时候被我听见了,他们找不到其他小女孩,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因为我弟弟要交学费。后来我妈就来跟我说了,他们说给我100块。我答应了。我如果不答应,我今后的日子会更难过。我那时候就下决心要离开家。”她很意外自己能毫不费力地说出这件藏在她心里多年的往事,她一直担心重提往事会难以控制情绪,可现在,她觉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谷平充满歉意地看着她。
她兀自苦笑。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约定的时间是两天后,我就利用这段时间作了点准备。我弄了一个黄色的提包放在厨房的角落里——没想到被我弟弟看见了……”
“你什么时候联系的李老师?”
“我答应我妈的当天晚上,其实是半夜,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接到我的电话非常惊讶。我跟她说,我干活的旅馆把我辞了,我这两天就要走,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我都忘了,反正最后,我们约好8月4日早上七点在鹿林镇的火车站碰头。”
“是案发后的第二天早上七点?”
“因为我知道火车站早上八点半左右有一班火车开往X市,我希望她能把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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