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案子/FiveCases_桑天良【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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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椅座太窄,他没办法把自己蜷起来,只能恼怒地嘟囔几个听不清楚的音节。

  “纪樊阳!”陆徽捏住年轻人的鼻子,黝黑的瞳仁泛起孩子一样恶作剧的光芒。

  差点被憋死的纪樊阳迷蒙地睁开眼睛,看着陆徽的眼神还没有焦距:“……啊?”

  “快点起来,我们去做个实验。”陆徽欢快地说,每当他有了新主意就会像现在这样,语调上扬,好似捡到五彩海螺的小男孩。

  “不去。”纪樊阳打落陆徽捏着他鼻子的手,眯着眼睛就要睡着。

  陆徽皱眉:“我去找个杯子。”他作势就要离开。

  听到“杯子”这个关键词的纪樊阳猛地清醒了,他还记得几个月前泼到他脸上的两杯水,他赶忙坐起来:“等等等,醒了醒了。”

  陆徽满意地调转脚尖面对纪樊阳:“收拾一下,我们去李家村那个池塘。”

  纪樊阳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着胳膊去抓外套:“你想到什么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陆徽洋洋得意地说,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欠揍的气息。

  纪樊阳认命地捏捏鼻梁,穿好外套站起来:“走吧。”

  他们走出派出所,开着陆徽开来的车前去池塘。

  纪樊阳坐在副驾驶,脑袋向下一点一点,活像只磕头虫。

  陆徽眼睛亮得吓人,他打开车载音响,巨大的重金属摇滚充斥在车厢内,直震得纪樊阳暂时失去理智。

  “把这个关掉!”纪樊阳朝陆徽大吼。

  “不!”陆徽唇角带笑,他还降下了四面车窗,于是摇滚音乐散发到车厢外,惊动了周围的居民,或者其他的什么动物。

  和陆徽相处,需要惊人的忍耐力,纪樊阳扭小了音量,陆徽较劲般的转到最大,来回几轮,纪樊阳退让了。

  终于开到了目的地,在纪樊阳谋划秘密杀掉陆徽之前。

  完全清醒的年轻人推开车门,说:“我们会收到一沓扰民罚单。”

  “速度足够快,他们看不清车牌。”陆徽说。

  “好了,还有超速罚单。”纪樊阳说,表情颓丧,“我们会被高局骂死的。”

  “是你会。”陆徽理所当然地说,“我一个中年男人怎么会喜欢重金属呢?”

  纪樊阳努力说服自己站在身边的混蛋是他的上司。

  陆徽从车厢后排座位拿出一支手电筒:“我们来玩角色扮演,你扮演李//鹏,去站到池塘边。”他指指池塘,“而我,扮演拿手电的人。”他后撤几步站到带有脚印的土坡旁。

  纪樊阳跟随陆徽手指的位置,走到贴近池塘的小路上:“这里?”他抬头问。

  陆徽打开了手电的最强光,白色的光束照进纪樊阳眼中。

  纪樊阳眼中一片白茫茫,眯起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恍惚听到陆徽的声音:“走几步。”

  他踉跄了几步,没有视觉的情况下,他连方向都摸不清。

  陆徽关了手电筒,纪樊阳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睁开。

  “看看你在哪。”陆徽说。

  纪樊阳定神,低头看脚下,他离池塘只有半步的距离,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刚刚多走几步掉进池塘,以陆徽的德性是肯定不会救他的。

  他和陆徽还不是朋友呢。

  纪樊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赞叹地看向陆徽:“原来这就是凶器。”

  “是啊。”陆徽晃了晃手电筒,“凶手是个聪明人。”

  纪樊阳突然跑向汽车,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升起了全部的车窗,并且锁死了车门,他仅仅放下了驾驶室车窗玻璃露出一小条缝隙。

  陆徽被纪樊阳猎豹一样矫健的动作弄懵了,他站在原地拿着手电筒看着纪樊阳做完一系列动作。

  “陆组。”纪樊阳声音中充满了笑意,“我们是朋友吗?”

  “不是。”陆徽一如既往的否定。

  纪樊阳发动了汽车:“那我只能一个人回去了。”他挂了倒档,汽车调头。

  陆徽茫然地看着汽车离开,他只有一个手电筒,和一个老手机。

  纪樊阳的干脆离开让他有点委屈,但傲慢不允许他露出软弱的表情,他拨通了魏从嘉的电话。

  “喂?”魏队的声音不大清楚,略微有些沙哑,听得出来是刚从睡梦中脱离。

  “我……”陆徽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说出来,“我被纪樊阳丢在李家村的池塘边了。”

  “哈哈哈哈。”魏从嘉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努力清醒了一点,“现在凌晨四点,你还有三个小时就上工了,加油。”他挂了电话。

  陆徽捏着手机,焦躁地围着土坡走了两圈,然后坐在草地上。

  凌晨四点的草地,带着露珠显得有些湿冷。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陆徽抬头,纪樊阳降下驾驶室车窗:“陆徽,承认咱俩是朋友我就载你回宾馆。”

  陆徽双肩撑起极致的傲慢,他挺直脊梁,说:“不。”

  不过三个小时,陆徽觉得自己还是能度过的。

  纪樊阳叹气,自从认识了陆徽,他一天中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他推开车门,走到陆徽身边:“别坐在草地上,地上冷。”他半蹲下,直视陆徽的眼睛,年轻人的眼睛不是纯正的黑色,是黄褐色,如姜黄色的琥珀,“这样吧,你可以随时找我来谈你的新点子,任何时间,怎么样? ”

  陆徽没见过纪樊阳这样执着的人,通常人们在陆徽说第三次“不”的时候就会离开,走的远远的,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陆徽沉吟片刻,说:“我没有朋友。”

  “魏队不是你朋友吗?”纪樊阳问。

  陆徽摇头:“不是,是学长。”

  于陆徽而言,学长和朋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依赖朋友,却不依赖学长。魏从嘉是个给他帮助的好心人,他们保持着恰好的距离,像两个平行线,他选择性听取魏从嘉的建议,选择性执行,工作上的关系大于生活中的关系。他们之间不分享情感,亦没有其他往来,只有工作和帮助,陆徽心中如明镜,他记着一笔一笔的帐,并且找机会付清。

  陆徽从不欠谁的,也不被谁欠。

  纪樊阳倏忽高兴起来,他仿若一个探险家,发现了一片无人踏足的宝地,这些隐秘而自私的小心思他偷偷地埋在心底,他微笑起来,手放到陆徽小臂上:“答应我吧。”

  陆徽不耐烦地说:“你把这个弄得像求婚。”他没有甩开纪樊阳的手,从鼻腔中哼出一句话,“先做一个月实习吧,小孩。”

  “实习结束的时候,我需要一个证书。”纪樊阳比划道,“这么大,你亲手写。”

  陆徽没说话,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走吧。”

  “你答应了。”纪樊阳跟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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