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朝她母亲望去,“你也太急了吧,大姐!姐夫现在尸骨未寒,现在办喜事,怎么都不合适啊。”
“你少做好人!”母亲拍着木头楼梯说道,“就是有你和你老公事事都顺着她,她才会越来越不听我的话!我叫她嫁人是要冲喜的!她爸一直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她爸……”
她呜咽着,眼看就要倒下,芳姑正好路过,连忙扶住了她。
“您还是回房去睡会儿吧!”
母亲一把推开了芳姑,“不要你管!贱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给我滚开!”母亲吼道。
“妈,芳姑又哪里惹了你了。”希云烦躁地喊道。芳姑一向就非常照顾她。小时候,芳姑还经常抽时间陪她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芳姑总是最先想到她。
她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讨厌芳姑。
“没关系,二小姐。”芳姑谦卑地说。
“阿芳,这儿没你的事,你下去吧。”舅妈命令道。
芳姑快步下楼,钻进了厨房。
“希云,你别出去了。”这是舅妈在对她说话,“一会儿小唐要来。他有话要问我们。”
他要来问话?她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小涟漪。昨天虽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他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照母亲的说法,他是个当差的,但说来有意思,她从小到大,几乎不认识这样的人。
“还要问!有什么好问的!”母亲嘟哝道,接着哭了出来,“还是赶紧让子安入土为安吧!”
“事情总得查清楚吧!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自杀呢!”舅妈道。
母亲擦了擦眼泪,“你在说什么?他不是自杀?”
“我不知道。但听他们的意思,还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自杀,那个警察不是让秋宜找人来验尸吗?”
“验尸?”母亲惊恐万分,“你是说要把子安的肚子扒开?”
“好像是得这样。”舅妈尴尬地点头。
“我不要!”母亲嚷道,“子安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还要找人扒开他的肚子,你们是安了什么心!”
舅妈面露难色,“这也不是我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谁的!”母亲吼道。
舅妈捂住耳朵。
“大姐,你快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现在的问题是,还不知道他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难道不想弄明白?”
“什么弄明白!我只想他安安心心地去!你们安的是什么心哪!居然要把子安的肚子剖开!我告诉你们,我是他太太,你们要是不经过我同意,我就……”母亲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舅妈赶忙道:“好了,好了,我去跟秋宜说,都按你的意思办。不动他,尽快入土为安,这样行了吗?”
母亲抓住了舅妈的手臂,“我们还刚刚买了房子,那房子我是不去住了。”母亲呜咽道。
“房子的事你先别管了,如果不需要,赶明儿卖了也行。”舅妈道。
母亲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
客厅的门开了,舅舅和阿泰走了进来。
母亲一见舅舅,立即奔了过去。“秋宜,我不许你动子安!”
舅舅尴尬地拍拍她的手臂,“姐,这也是为了查出他的死因,你看……”
“我不管!我不许你动他!”母亲打断了舅舅的解释,她又冲到唐震云面前,“我警告你!如果没经我的同意,你就随意处置子安的尸体,我就去告你,我告死你!”母亲的手指几乎戳到唐震云的脸上,他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
“妈,你别这样……”
她走上前去拉母亲的胳臂,被母亲用力甩开。
“周太太,我们必须得弄清楚你丈夫的死因,现在可以肯定你丈夫不是自杀。”
唐震云以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
此言一出,夏春荣顿时愣了神,她像是脑袋被人抽了一下。
“不是自杀?”她喃喃道。
“你说我爹不是自杀?”周希云走上前,“那你的意思是谋杀?”
唐震云没有否认。客厅的门又开了,姑婆扶着她哥哥走了进来。
“哥,你先去洗个手吧?”
姑婆道。
希云注意到叔公的手上、衣服上全是斑斑血迹,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噤。
“怎么回事?”
她道。
“这是怎么了?”舅妈也被他的模样吓得不轻。
“不,他只是”
姑婆说了一半,又停住了,她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舅妈的脸上,“我哥刚刚给周先生验过尸了。”
“啊!”夏春荣瞪圆眼睛,一只手揪住了胸前的衣服,一口气没接上来。
“对不起,他只是想弄清楚周先生的死因。”姑婆略带歉意地说,还没等夏春荣反过来质问她,她又接着道,“周先生的死亡时间是昨晚九点十五分至十点之间,他是被谋杀的,而且他有可能……”
“他有可能是被这个家的某个人杀死的。”舅舅接下了她的话头。
希云觉得脑袋嗡嗡响。“这个家的某个人?”
“因为昨晚周先生是九点一刻回来的,十点左右,他的尸体被发现。这段时间,这个宅子里没有外人进来,所以凶手很可能是宅子里的人。”唐震云语调平静地说。
“这回可热闹了。”阿泰低声道。
夏春荣脚一软差点跌倒,幸亏舅妈扶住了她。
“你还是回房休息去吧!”
“我不去!我要听听他们怎么说!一会儿自杀,一会儿谋杀,现在又变成这个宅子的人是凶手……”
夏春荣说到最后又哭了起来。
“你赶紧坐会儿吧。”舅妈接着又道,“你们说这个家的某个人是凶手?这也太荒唐了!谁会干这种事?”
唐震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手绢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里面赫然是一把手枪。
“我想问问你们,谁见过这把枪。”他首先把枪递到了夏春荣面前。
夏春荣一看到那把枪,立即发出一阵胆颤心惊的呻吟。
他又递到她面前,“周小姐。”
她连忙摇摇头。而当他把枪送到舅妈面前时,这位一向不露声色的妇人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好像是我的枪。”舅妈道。
“你的?”舅舅也很是惊讶。
“那是十多年前,父亲送我的。这事你不知道,我也懒得提。要不是上次去靶场,我也想不起它来。”舅妈拿起枪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最后她确定无疑地说,“是我的。不过这把枪已经丢了有一个月了。”
“这事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舅舅有点不高兴。
舅妈白了他一眼,“那时你正忙着梅琳的婚事,再说那天章家的人要过来,我不想烦你。”她问唐震云,“这就是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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