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走一步的冗者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因此,伤及同类其鸣也哀。尽管是艰辛不毛的人生,可是却和死在路边的老鼠、鸽子一样,他选择了自己所喜欢的“老位子”,至死还抱着廉价威士忌瓶子。这些靠酒度日的人,从死去的伙伴身上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必然下场。
这位死者至少一点也不孤独,因为有一帮酒友聚集在他的遗体周围,用威士忌瓶子代替灵牌举行了告别仪式。
“萨尔蒂,你不是还想在死前回趟家乡吗?”
“他的家乡在哪儿?”
“听说是在意大利的一个叫萨尔蒂尼亚的岛上。我不知道那岛在哪儿。”
由于是来自萨尔帝尼亚。所以人们就叫他萨尔蒂,谁都叫他的外号,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了。
在这儿出席“葬礼”的人都有类似外号,其中也有人连自己的故乡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些人枝称为纳斯托莱斯(无巢氏)、拉崔(耗子)等等。
送葬者心里都知道。自己早晚也是同样的归宿。他们一边向伙伴告别,一边琢磨着不能让自己最后一个死去,但愿能在有人为自己送葬的时候离开人世。
不一会儿,市里的收尸车来了。纽约每天早晨都有几人这样死去。他们有的死在道旁。
地铁里、公园的椅子上或公共厕所里,有的则是在公用电话亭里默默地离开人世。收尸车的任务就是四处去收捡这些尸体。
收尸车一走,他们又分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沉溺于威士忌中。
“警官先生,喝一杯吧?”
一位送葬者说着给肯递过来酒瓶,这些人浑身散发着臭味,像是从纽约地下冒出来的沼气,他们除了喝酒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欲望,所以对别人也无威胁。
肯推开他的手,走上了公寓门口的台阶。马里奥仍旧将电视机的音量开得非常之大。
马里奥对进来的肯夸张地耸了耸肩,那意思好像是说:“怎么,你又来了?”
“我照您的吩咐还没把那间房子租出去。”
“哼,那么脏,没人愿来往吧。”
“别开玩笑啦,现在很难找到这种好床位,每天来租的人多得排队,可我怕让警察知道,警察已答应给我那间房子的租金了。”
“别吹嘘了,这房子,主人早就放弃了,因为这种猪窝维修费比房租贵多了。”
“别说这些了,今天又来干什么?我又没做让警察找上门的事。”
马里奥的语气有些缓和。
“请先把电视机关了。”
马里奥笨重地挪动着她那肥胖的身子关掉了电视,然后示意肯可以说了。
“还是霍华德父子的事,他们有没有相片?”
“照片?”
“对,尤其想看一下老头子的照片。”
“他那种人不会有相片的。”
“他不是在这儿居住多年吗?总该照过张照片吧。”
“他可没有这种有钱人的爱好。照片警察局里不是有吗?比如说驾照、前科者的名册上。”
“他没有前科。驾驶执照过期后也没来换新的,已经作废了。”
“那么,我这儿就更不会有了。”
“他房间里的东西没有动过吧?”
“本来就没什么,那些东西连小偷都不要。”
“我想再去查一遍。”
“把那些破烂玩艺儿叫警察都拿走吧。”
肯看也不看马里奥,就进了霍华德父子的房间。地板上到处是灰尘。还有脚印,这说明自从肯来这里以后没人来过。因为没有别人的脚印,那些破烂东西也没人动过,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他又仔细地搜查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在这间小房子里,除了那点不值钱的破烂东西外。也没有什么值得再搜查的了。
威尔逊曾服过兵役,如果从这方面着手也许能得到照片。但这要征得官方的同意。
肯是凭着个人兴趣在调查。他不想再到奥布赖恩警长那儿去提过分的要求,已经够麻烦他了。
“现在是不是该罢休了呢?”
肯感到“凭兴趣调查”受局限。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随即门口出现了马里奥的脸。
“我马上就走。”
肯还以为她来撵他呢。从肯的表情上马里奥似乎觉察出他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我刚想起来,有个人也许有威尔逊大叔的照片。”
“真的?”
马里奥带来了预料之外的信息。
“是不是确实有就不得而知了。”
“是谁?”
“别摆出这副吓人的面孔我也会告诉你,我就是为告诉你才来的。是个日本人。”
“日本人?”
“有一个日本人住在这儿,性情很怪,专门在哈莱姆区(纽约黑人区)拍照。大叔说不定也给她当过模特儿呢。”
“她?这么说是个女人!”
“是的,在这儿已经住两年多了。”
“那她现在住在哪儿?”
“西区136号街222号,就在哈莱姆医院附近的那幢公寓里。她在这一带颇有些小名气。你一打听就找着了。”
肯没顾上道谢就从马里奥的房间跑了出去。他还不知道有个专门给哈莱姆区的人拍照的日本女摄影师,哈莱姆区是游客们拍照的好去处,旅游车经过这儿时,车窗里许多照相机的镜头都冲着这边。由于这里到处都有危险的提示,真正进到里面来拍照的人寥寥无几。
顶多不过是提个照相机到主街道上转一转,走到125号左右,那就够提心吊胆的。可这女人却长期住在这里,专门从事哈莱姆区摄影,竟然有这样的女摄影师,连最熟悉本地情况的肯也是头一回听说。
马里奥所说的那个日本女人的往处,正好在哈莱姆区和东哈莱姆的交界处。他向路旁的流浪汉一打听,马上就知道了,说不定他们也都是她的拍照素材呢。
那幢公寓也和马里奥的公寓一样破旧肮脏,都将被拆除。这是一座四层红砖建筑,墙壁上有反战标语是用漆喷上去的。还有胡乱涂写的下流话。
门口台阶旁一只装垃圾的塑料桶翻倒在地,野狗正在乱扒。旁边还有位喝醉酒的老人坐在那儿懒洋洋地晒太阳。
令人奇怪的是,这里没有哈姆莱区随处可见的孩子身影。已是午后2点钟左右了,竟看不到一个头上长满疙瘩的小孩子出溜来出溜去,就像是传染病使这里的人都死绝了似的阴森可怕。
这里没有像马里奥那样的“房管员”,也许是住在远处的房主亲自来催收房租吧。
肯立刻找到了那位日本人的房间,在二楼,因为门上挂着一块用罗马字写着姓名的牌子。房里好像有走动的声音。正好有人在家,一敲门里面便有人马上问道:谁呀?
一个外国人,而且又是独身女人,能一直住在哈莱姆区可真有胆量,但警惕性似乎也挺强的。肯报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后,说有点事要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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