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请了两位从大城市来的专业舞蹈家,据说?”
“是的。严格意义上的芭蕾。奥拉诺夫王子开车接他们来。”
“瑟吉厄斯-奥拉诺夫?”
这个问题是安娜-登曼问的。她丈夫转过身来看着她。
“你认识他?”
“我过去认识他——在俄国。”
萨特思韦特觉得约翰-登曼看上去心烦意乱。
“他会认识你吗?”
“是的,他会认识我的。”
她大声笑了——一种低低的,几乎是胜利的笑。现在她脸上没有任何木偶的表情了。她肯定地朝她丈夫点点头。
“瑟吉厄斯。这么说他带来两个舞蹈家。他一直对舞蹈感兴趣。”
“我记得。”
约翰-登曼突如其来地说,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奎恩先生尾随其后。安娜-登曼走到电话旁,问了问号码。当萨特思韦特先生正准备像其他两个男人那样出去时,她打了个手势留下了他。
“请找罗斯凯梅尔夫人接电话。哦:你就是。我是安娜-登曼。奥拉诺夫王子到达没有?什么?什么?哦,天哪!
但多可怕啊。”
她倾听了有一会儿,然后将听筒放回原处。她转向萨特思韦特先生。
“出了场车祸。这就是瑟吉厄斯-伊凡诺维奇驾车的结果。哦,他这些年来一点没变。那个姑娘伤得不很重,但擦伤很厉害,而且被惊吓得够呛,所以今晚无法跳舞。那位男士的胳膊断了。瑟吉厄斯-伊凡诺维奇本人没有受伤。魔鬼总是很照顾他,可能。”
“那今晚的演出怎么办?”
“不错,我的朋友。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她坐在那儿沉思着。不一会儿她看着他。
“我是个很糟的女主人,萨特思韦特先生。我没有招待好你。”
“我向你保证这没有必要。有一件事,登曼夫人,我非常想知道。”
“什么?”’“您是怎么遇上奎恩先生的?”
“他经常来这儿,”她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他拥有这一块地方。”
“是的,是的。他今天下午也这样告诉我。”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他是——”她犹豫了一下。她的目光和萨特思韦特先生的目光相遇了。“我想你比我更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最后说道。
“我?”
“不是这样吗?”
他觉得很苦恼。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心烦意乱。他觉得她希望他更深入一些,而这个深度是超过他的准备的,她想让他把那些他自己还未准备好承认的东西用语言表达出来。
“你知道的!”她说,“我认为你知道大多数事情,萨特思韦特先生。”
这是恭维,但这一次萨特思韦特先生没有陶醉。他以少有的谦逊态度摇了摇头。
“人们能知道什么呢?”他问道,“极其少——极其极其地少。”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不久她又说话了,声音奇怪地沉重压抑,没有看他。
“如果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不会笑吧?对,你不会笑的。那么,假如,为了继续一个人的”——她踌躇了一下——“一个人的职业,一个人的专业,这个人要是制造一种假像——这个人要是假装自己是某个不存在的人——这个人要是想象出某个特定的人……你明白,这是假装——没有别的什么。但某一天——”
“有什么事吗?”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
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这不是把想象变成了真事:想像的那件事——不可能的那件事——是真的:这是疯了吗?告诉我,萨特思韦特先生。这是疯狂的举动——或是你也这样认为吗?”
“我——”奇怪的是他说不出话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面。
“傻瓜,”安娜-登曼说,“傻。”
她一阵风似地走出了房间,把萨特思韦特先生留在那儿,还有他未说出的表白。
他下来吃晚餐时发现登曼夫人正在招待一位客人,一个将近中年的高大黝黑的男人。
“奥拉诺夫王子——萨特思韦特先生。”
两个鞠躬致意。萨特思韦特先生有一种感觉:因为他的介入,某个谈话被打断了,而且不会再重新继续下去。但并没有紧张的气氛。两个俄国人轻松自然地谈着那些萨特思韦特先生觉得最亲切的话题。他是个非常有艺术品位的人,他们很快发现他们有很多共同的朋友。约翰-登曼加入到他们中来,谈话变得集中了。奥拉诺夫对车祸表达了他的歉意。
“那不是我的过错。我喜欢开快车——是的,我是个好司机。那是命运——运气”——他耸了耸肩——“主宰我们所有人。”
“你身上表现出了俄国人的性格,瑟吉厄斯-伊凡诺维奇。”登曼夫人说。
“在你那里找到了回应,安娜-米卡罗夫娜。”他迅速回击道。
萨特思韦特先生挨个儿看了看他们三个人。约翰-登曼,金发,冷淡,英国人,另外两人,黝黑,瘦削,令人奇怪地相似。某种东西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那是什么?哦!
他现在明白了。《女武神》中的第一幕。西格蒙德和西格林德——非常相像——还有身处他乡的异客。他脑子里开始猜测。这就是奎恩先生出现的寒义吗?他深信的一点是——不论奎恩先生在哪儿露面——哪儿就有戏上演。这就是吗——老掉牙的三角悲剧?——
①《女武神》是德国作曲家R.Wagner所作四联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的第二部分-译注。
他隐约有些失望。他本来希望较好的事情。
“安排好了什么,安娜?”登曼问道,“我想这件事不得不推迟。我听见你给罗斯凯梅尔夫妇打电话了。”
她摇了摇头。
“不——没必要推迟。”
“但没有芭蕾肯定是不行。”
“没有男女丑角Harelquin和科轮芭茵,当然无法算哑喜剧,”安娜-登曼冷淡地赞同道,“我打算演科轮芭茵,约翰。”
“你?”他大吃一惊——心慌意乱,萨特思韦特先生想。
她镇定自若地点点头。
“我不必害怕,约翰。我不会给你丢脸。你忘了——那曾是我的职业。”
萨特思韦特先生心想:“人的嗓子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东西啊!它说的话——和它未说的那些话和那些话的寒义!我希望我知道……”
“哦,”约翰-登曼勉强地说,“那就解决了问题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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