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连有把马鲁他赶进冷冻室的冻伤试验,关进坦克用火焰喷射器喷火的耐热试验,枪击试验、毒气坏疽试验等等,真是集天下残忍手段之大成呀!马鲁他中当然也有女的,女马鲁他主要用于梅毒试验。
“731部队给这些马鲁他丰富的营养,把他们‘饲养’起来。当时物资短缺,日本国内的人民都不能得到充足的食品。但是,就象给军队送弹药一样,细菌所嗜好的、同时又是人体需要的各种营养品源源不断地供给大量制造细菌的731部队。米、肉、鸡蛋、砂糖、酒、各种食品,应有尽有。
“用这些丰富的营养不断‘饲养’马鲁他,为的是取消他们的人格,使他们成为健康的人体试验材料。养肥马鲁他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研究各种传染病的防治方法。实施细菌战,必须到前线或敌占区撒布细菌,撒菌的日本士兵当然也有传染的危险。敌军退却后,友军可能进入受染地区,细菌的矛头就会指向友军士兵。所以,就象剑有两条刃,研究细菌武器的同时也要研究它的治疗方法。为了使细菌战成为卓有成效的战术,必须研制出大量预防用的疫苗。注射细菌后发病的马鲁他会得到当时731部队能办到的最佳治疗。洽愈的马鲁他将在下一次的试验中再次使用。这就是残无人道的‘再生利用’。经过几次反复的马鲁他产生了免疫力,这在防疫学上具有重要价值,但最终这些马鲁他都是用注射超量细菌的方法杀掉的。
“还有一个研究项目,就是给马鲁他依次作鼠疫菌‘接力注射’,‘发明’强力鼠疫菌。——先给马鲁他A注射鼠疫菌,A发病后死亡。在A发病至死亡期间,他的血液和淋巴液中产生的抗体始终同鼠疫菌进行了殊死的搏斗,在搏斗中取胜的鼠疫菌就是次强力的了。当然,A的抗体同时也增强。将含有A的这种抗体的血清再注入马鲁他B,同B体内较强的鼠疫菌搏斗。B体内增强了的鼠疫菌和抗体再注入马鲁他C,如此‘接力注射’,形成了一个不断增强病菌和抗体的接力链。你想,马鲁他要做接力链中的一环,不健康是不行的。
“这些闻所未闻的事令人不寒而栗。给马鲁他丰富的营养是为了把他们当作试验材料,胜任接力链中的一环,他们的命运比待宰的牛、猪、鸡还悲惨。马鲁他虽然是人,但战争的疯狂迫使他们丧失了人格。给马鲁他的食品越丰富、越美味,越反映出人类的残酷。”
神谷继续说:
“停战后解散‘731’时,为了毁灭证据,对全体马鲁他施放了氰酸毒气,把他们全部杀掉,并烧掉尸体,埋掉骨灰。在这之前,马鲁他的尸体都丢进设在‘731’内的专用焚烧炉里,但这次是停战时的特别处理,大批的马鲁他,约二百人,要一次消灭,而且要处理掉尸体,无法使用焚烧炉,于是把尸体堆成一堆,浇上汽油放火烧。他们以为马鲁他全死了。
“但是,后来在队员中秘密地传说有一位女马鲁他侥幸活下来。只要留下一个马鲁他,‘731’的罪恶就有公诸于世的危险。对马鲁他的处理也关系到队员们自身的安全,虽然停战时很混乱,但队员们不会放过一个马鲁他。然而传说中幸存的女马鲁他据说是得到内部队员的帮助才逃走的。当然,如果有内部队员的帮助,要逃走也不是不可能的。”
神谷老人看着栋居,那目光似乎在问栋居有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潜台词。
“这么说,那个死里逃生的女马鲁他……”下面的话栋居不说了,他同老人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以此回答对方那询问的目光。
“但,但是……”栋居的思维还没有出现飞跃。
“可以推测:听说杨君里是五十八岁,那么停战时她二十二岁。绝大多数马鲁他都是二十至三十岁,四十岁就算年长了,五十多岁的一个也没有。女马鲁他中不少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有没有叫杨君里的女马鲁他?”
“马鲁他都没有姓名,从关东军宪兵队押送到‘731’来的时候,不管姓名和经历,一律编上管理号码,成了试验材料。”
“您是说当年幸存者的女马鲁他就是杨君里,三十六年后她来到了日本。”
“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如果说我有线索的活,这就是唯一的线索。”
“奥山与女马鲁他有什么关系呢?”栋居心想,杨君里访日,等于重显了“731”的幽灵,如果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奥山被害,那么两者之间肯定有某种关系。”
“其实呀,奥山那位也叫‘智惠子’的死去的女儿,有位未婚夫……叫男朋友也行,是培养立克次氏体跳蚤的技术员,还培养螺旋体,用女马鲁他作检体,研究梅毒。”
“要是这位技术员接触过杨君里……也就是那个幸存的女马鲁他的话……”
“他很同情女马鲁他,对试验持反对态度。他对奥山说,马鲁他都是为袓国而战斗的人,就象我们为日本而战一样。就算做了俘虏,也应该按国际法处理,谁也没有把俘虏当作试验材料的权利。‘731’队员都不把马鲁他当人看。即使是我们这些在教育部工作的人,也认为他的这种看法是很危险的。奥山曾劝戒他,就算那种试验是错的,也不能到处发表这种看法。我想,平时他一贯同情女马鲁他,停战时,很可能是他帮助女马鲁他逃出魔窟的。”
“如果那位女马鲁他就是杨君里,她来日本为的是找奥山。那么这件事会给谁带来麻烦呢?”
“哎呀,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神谷面露倦意。不光要说,还要努力回忆,这使他更疲劳。
“还想请教一下,奥山智惠子……小姐的未婚夫叫什么名字,下落怎样,您如果知道的话能不能告诉我。”
“下落不知道,姓名叫‘薮下’,是个能干的小伙子,曾由部队送往哈尔滨医科大学读书,归队后担任技术员,是位出色的妇产科医生,队员家属有人分娩都请他去接生。”
“现在还叫‘薮下’吗?”栋居惊愕地问。
“是啊,叫‘薮下’又怎么啦?”神谷注视着栋居的反应。
“字是怎么写的?”
“‘薮’就是草字头下面一个‘数’,‘下’就是上、下的‘下’。
“‘薮下’,奥山就住在薮下公寓。”栋居轻轻叨念着。那幢公寓叫薮下,可能因为它在‘薮下路’上,也可能公寓的主人叫薮下。
奥山的资助者就是薮下吗?警方在薮下公寓勘查现场时遇到的“房东”只是房主委托经管的代理人,当时只向他了解奥山入居后的情况,没有问及房主本身。“房东”曾向警方反映,奥山的入居是房主介绍来的。很可能“房东”事先对奥山也不了解。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奥山谨二郎选这幢公寓作为自己的归宿就不光是为了追溯往日的青春幻影,而同731部队有芥蒂,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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