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千岅支付的,而且千岅又支付了奥山的定期收入。那么后者就是一个旁证。从现在起就要一点一点开始抓证据。”
“不管怎么说,对方是民友党干事长,得慎重!”
想查“731”这笔遗产,还有一个突破口——使者篠崎,但篠崎杳然无踪影,栋居只觉得围绕在“731”周围的迷雾更加神秘莫测。
第四节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侦察指挥部里的栋居接到一个电话:
“我是薮下医院的寺尾。”对方报了姓名。栋居心想他一定有什么情况要提供。
“警察先生,前几天您说我姐姐被杀的那些话,是真的吗?”寺尾压低声音用打电话时那种话音问。
“警察不会说慌。”
“上次我没有说,其实我知道篠崎的下落。”
“什么?!你知道篠崎。”栋居不知不觉地捏紧了话筒。
“开头我想,三十多年过去了,那时的事情再挖出来也没有意思了,后来总觉得姐姐如果真是被杀的话,那可太惨了。我现在想,虽然时效已过,但是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
“篠崎现在在哪里?”
“他经营着一个‘千代田’酒家,就在多磨公墓前。”
“多磨公墓前?”
“几年前房友会在那里集会,我也出席了,在会上知道的。”
“听说多磨公墓有座精魂塔,是为了吊慰731部队牺牲者而造的。”这是栋居从神谷胜文那儿听到的。
“是的,昭和三十年夏,‘731’上层人员聚集在一起,建造了精魂塔,并以此为契机成立精魂会。少年队员受到鼓舞和启发,也成立了房友会。‘千代田’酒家成了精魂会地下活动的据点。”
“篠崎不是安份守己地经营着酒家吗?”
“菜馆同时又是精魂会的办事处。”
“谢谢,谢谢您提供这些线索。”
“不过,请您不要说出是我讲的。”寺尾叮嘱了几遍才挂上电话。
“千代田”这个店名,取自石井四郞的出生地——千叶县山武郡千代田村(现在划入芝山镇)。从地点上看,这个酒家很适宜战后“731”人员串联和聚会。神谷曾告诉栋居,每年八月精魂会会员都要聚集起来进行亡灵祭祀仪式,“千代田”酒家可能是集会的据点。
栋居虽然知道了篠崎的下落,但担心他不一定肯开口。正在忧虑之时,“援军”又来了,同园池商量后,他又要求一起去。园池说,警察突然出现,被访者肯定很抵触,原队员一起去的话,说不定他会开口。
第十八章 非正义的镇压
第一节
一出京五线多磨公墓站的检票口,就看到站前停着奶油色的公共汽车。公共汽车站边竖着很大的汽车运行图示牌。看来这是去公墓的专线车,牌上标着途往、车费,使吊客一目了然。汽车公司要让乘客觉得服务很周到。
栋居和园池登上公共汽车,座位都坐满了。好歹还剩一个,栋居让园池坐下,自己站着。车上几乎全是身着丧服的吊客。但腊月里似乎没有祭祀的日子。
乘客中有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妇女,膝上放着一小束菊花,娇小的身躯上穿一身黑西装,上身套着一件白外套,手上戴一双黑色钩织手套。细长的眼睛朝下望着,鼻子和嘴唇都长得很秀美。雪白的脖颈同黑丧服形成鲜明的对照,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阅读着什么。
这情形引起了栋居的兴趣,他悄悄靠近一看,原来她看的是报上剪下来的一篇文章,题目是“战胜孤独、坚强起来。”栋居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她正专心看着,完全忘了周围乘客的存在,同一篇文章看了又看,仿佛要用反反复复读这份剪报的办法解除丧夫的痛苦。花束在她膝盖上有节奏地微微晃动着。整洁的西装发出熏衣草的香味,一阵阵地漂进栋居鼻子。嘈杂的车厢里,唯有她的身边似乎笼罩着一层悲恸的气氛。
汽车在前进。十五分钟后,到了公墓的正门,乘客全都下了车。
一下汽车就觉得冷飕飕,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落叶的芳香和香火的香味。下车的乘客都朝公墓方向走去。同他们相反,栋居和园池背朝公墓正门走到参道通至街市的交叉口,向左拐,走到下一个交叉路口,再左转,便是此行要访问的“千代田”酒家。
这是一幢日本式的二层楼房,楼下摆着桌椅,是餐厅。楼上似乎是客厅,店里没有顾客。二人一进门,一位随手翻着杂志的中年妇女忙说:“请进。”
菜单挂在墙上,有火锅、盖交饭、涮羊肉、炸鱼客饭等。
由于园池是“731”的人,他问:“主人在家吗?”
“啊,找爹爹吗?”女人会意地点点头,向里间喊:“爹爹,有会员来啦!”看来这儿经常有原队员光临。
里间应了一声,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材不高,却很粗壮。额头突出,眼窝深凹,乍一看,就象戴着个钢盔。眼窝里的目光似乎还和善,栋居稍稍放心了些。
两位老人来不及互通姓名,各目着着对方的脸,都显出惊讶的神色。
“啊——,是您呀!”
“马鲁他骚乱的时候……”
两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来,双方都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看来还很有交情。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开酒家啊。”
“三十六年没见啦!精魂会和房友会集会时也看不到你,不知道你怎么了,我一直在惦念哪。”
两人只顾欢叙三十六年久别重逢之喜,忘了一旁还有个栋居。
“请吧,请上楼吧!”
篠崎把二人请到楼上一个小房间里。楼上面向走廊有几间房间,房间之间隔着纸隔扇,人多的时候根据需要去掉隔扇,就可以成为大房间。
“分手后一直没见过面,反正今天店里清闲,我们好好聊聊。”
篠崎出去备酒肴,栋居借此机会问园池:
“你们是至交吗?”
“我同他是巧遇。‘731’时期,马鲁他曾发生骚乱,我和他一起参加了镇压。我们不是一个部门,镇压结束后就分手了,一直到今天。我不知道你要查的篠崎原来就是这位‘战友’。”园池自己也很意外。
“马鲁他的骚乱怎么回事?”
栋居正想问下去,篠崎让刚才那个女人端着酒菜进来了。女人是店里的内掌柜,篠崎的儿媳。
“请吧,别客气。”
看到二位客人十分拘谨的样子,篠崎温和的双目迷得更细了,他殷勤地请酒劝菜。看来篠崎钯他当成了园池的亲属。栋居想说明自己的来历,却插不上口。心想:暂时不告诉他,让他误解一会儿吧。
酒一下肚,两位老人完全沉溺于过去的回忆之中了。园池好象忘了是干什么来的。栋居心想:两人都隐居着,园池已退休,篠崎看来也已经将店交给儿子经营。如果说战后的日子是人生余年,那么现在简直就是一生的“附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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