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性的证明_[日]森村诚一【完结】(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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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村氏感到,这个指出《杀人机器》失误之处的电话是大鱼将要上钩的信号。于是,向负责《杀人机器》采访工作的我发出了紧急指示。一场不分昼夜寻找“731”遗迹的追踪开始了。

  不久,发现了一份关键性的资料,这就是本书中出现的那张731部队设施图。这张图是战后原“731”队员分别将自己保存的资料汇总起来绘成的。我一看到这张图,顿时一阵寒战,只觉得一种难以言状的冲击波象电流般地流遍了全身。发现图时的情况,森村氏在《三十七年的不眠之夜》中写道:

  ……深夜,下里氏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我发现了一张要图。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图。在此之前,‘731’没有露出一点痕迹。而这张图几乎暴露了整个部队的面貌。”

  下里氏在电话里说这些话时的兴奋情绪感染了我。

  “我马上把图带来。”下里氏说。我劝道:“现在来没车可坐,今晚你还是住在那里吧。”我上了床,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那个夜晚,一部以反映原“731”队员战后生活为主题的长篇小说在我的脑海中完成了构思,它就是《新人性的证明》。

  森村氏的采访随笔显示了一个作家开拓新域的创造精神。

  关于731部队,从停战到今天,已有不少作者写过论文、小说和实录等三十多篇作品。还摄制过一些电视记录片。森村氏和我发现那张要图后,开始对已发表的作品进行仔细的核对。

  核对结果表明,所有作品都是根据两个蓝本写就的,这就是哈巴罗夫斯克军事法庭的公审记录和原少年队员写的《特殊部队——“731”》。大多数作品无非是这两个蓝本中某局部的放大或将章节顺序改变一下而已。

  不过,或许过于相信受我们采访的老年队员的陈述,我们产生了这两个蓝本是否可靠的疑问。在追寻“731”踪迹的过程中,森村氏和我对此讨论过许多次:

  “已发表的作品虽有参考价值,但不足以信赖。从上层干部中调查‘731’,得到的都是美化部队的结论,了解不到真相。要从下层队员中调查,战后三十六年,大多数中、下级队员生活沉沦,从他们那里可以了解到‘731’的真面目。”

  “我们不能听信书面上的东西,要以亲自釆访到的第一手资料为基础。要坚持依靠自己,跑遍全国,收集材料。”

  我们要调查的731部队是世界上最大的细菌部队,它隐藏在一片迷雾之中。

  部队的基本结构、队员的军阶、各种活人试验的类别及其内容、有哪些试验设备、细菌工厂的真相、被称为“马鲁他”的俘虏人数及其根据、“三千人”这一数字出自何处、特设监狱是怎么样的、有关女马鲁他的传说究竟是真是假……发现要图后,一连串的疑问使森村和我应接不暇。

  在哈巴罗夫斯克军事法庭公审录(该记录的正式名称是“关于起诉原日本军人准备和实用细菌武器的公审文件”)第一百五十七页上,有关于女马鲁他的记载,是原731部队第四部部长川岛清少将供述的。

  “一九四一年,我上任后,巡视了部队的监狱,看到某监房里有两个苏联女人,其中一个还带着一岁左右的幼儿,幼儿是在监狱中出生的。在我任职期间,这两个女人是活着的。以后她们怎样了,我不知道。值我想也逃不脫同其他马鲁他一样的命运,不可能活着出狱……”

  但是,川岛看到的女马鲁他只有“两个苏联女人”吗?川岛为什么说“某监房”呢?川岛说那个幼儿“一岁”,那么幼儿的父亲又是谁呢?为什么川岛含糊其词地说不知道“以后她们怎样了”呢?

  走访了许多原“731”队员后,我们对哈巴罗夫斯克军事法庭公审记录中川岛的供词产生了很大怀疑。

  “至少有十几个女马鲁他。”有一位原队员出来证实。光是在狱中怀孕、分娩的女马鲁他就不止二、三人。还有死于毒气试验的母女马鲁他,还有一位中国女马鲁他,成了活人解剖的牺牲品,曾哀求说:“只要能救孩子的命,要怎么干都可以。”

  森村氏对原队员陈述的这位为了救孩子向魔鬼豁出自己身体的中国女囚表示深切的关心。就这样,在作者心中,《新人性的证明》的基本骨架和人物形象更加成熟、清晰了。

  调查进行到一半,在一九八一年夏天,我接受了森村氏的命令,从滋贺县赶赴三重县,向原少年队班长了解见习技术员的情况。然后再经过大阪府,沿山阳道西下,到广岛县安艺的一个小山村去。

  采访到的材料里增添了一份记有大部分队员的名单,我要去访问的是在原731部队第一部特别班任职的S·H技术员。

  乡里人告诉我,S·H的家在远离公路的山坡上。这天正是盛夏,天热得使人觉得大气层仿佛在燃烧。

  七月的骄阳,无情地烘烤着釆访记者的背脊,我喘着气爬上没有一个人影的山坡。含有盐份的汗水从额头流进眼睛;从背上流到腰部。皮肤上的痱子一阵阵刺激着神经。

  “下里君……正象你说的那样,我们已经发现了大鱼,要下决心追下去,要集中精力和财力,不怕破费钱财。虽然盛暑难熬,但只能坚持下去啊!”

  我在山坡上爬着爬着,耳边响起了昨晚森村氏在电话里激励我的声音。

  “S·H老人真会开口吗?”

  “哎,不管困难多大,一定要让对方回想出三十六年前的事。”

  我来到蒸笼般的深山。没有一丝风,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地皮,偶尔出现一条小蜥蜴,仿佛想吸一口空气中的湿气,身上闪着黑色的光泽,爬过我的手指。

  在一个山岭的窝棚里找到了S·H老人。面对我带去的那张图,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象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开始说出遥远的那些往事。

  老人原是特别班班员。特别班是收容马鲁他监狱的看守班。

  “女马鲁他肯定有的呀,光是怀孕的就有二、三个。我们也没有办法,因为做试验需要怀孕的呀。”

  老人陈述的特别班内情远远超越了采访者的想象。特别是女马鲁他怀孕的真相更令人震惊——

  首先让男马鲁他感染上梅毒,然后把严重受染的男马鲁他带到特设监狱的处置室,除掉他的脚镣。

  在五名全副武装的特别班员的监视下,女马鲁他被押进来了。她是一位十八岁的中国姑娘,据说父亲是北京大学的教授。

  男马鲁他嘿嘿地笑着。姑娘被迫戴着手铐躺在床上,用手蒙上脸哭了。在瞪着双跟的特别班班员的监视下,男马鲁他压到姑娘身上。

  就这样,女马鲁他怀孕了。分娩后,母亲交给研究班活人解剖。为梅毒试验而生下的婴孩被施以“抽血试验”。731部队有一种专用的抽血泵,用这种泵缓缓地抽出小马鲁他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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