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点了点头:“还是晓洁理解我。”
白晓洁说:“当然,你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值得信赖的人,我都把你当我亲人了。”
花荣说:“对,我是你亲人。”
白晓洁说:“你说话要算话,不许反悔。”
花荣说:“我对着这些青草发誓,我会一直把你当我亲人的。”
白晓洁说:“好了,不用发誓的,你心里有我就可以了。”
花荣的眼睛盯着青草,说:“晓洁,这些青草不是从头发里长出来的。”
白晓洁说:“为什么?”
花荣说:“我闻得出来,青草没有头发的香味。金晖的头发是有香味的,而这青草没有。”
白晓洁说:“是吗?”
花荣说:“是的。”
白晓洁笑着说:“我不信。”
花荣伸出手,拔起一根青草,对她说:“你看看,青草的根不是头发。你再闻闻,青草没有香味。”
白晓洁看见青草的根系的确不是头发。她接过青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没有香味,只有青草本身的气息。花荣挖开了松软的泥土,取出了那卷头发,仔细端详着,喃喃地说:“金晖的头发还没有发芽,没有发芽,天都暖了,怎么不发芽呢?”他把沾满泥土的头发递给白晓洁,说:“晓洁,你闻闻,头发上真的有香味的。”
白晓洁接过头发,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头发本来的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白晓洁仿佛在哪里闻到过这样的香味,可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花荣把头发埋进泥土,说:“也许再下几场雨,头发就会长出来,就会开出鲜艳的花朵。那时,整个衡水公园都会充满花香,整个城市的人都能够闻到花香。”
白晓洁被他说得陶醉了。
她说:“花大哥,你在写诗呀。”
花荣说:“我不会写诗,我是这样想的。”
白晓洁说:“你刚才说的就是诗。”
花荣说:“那我给你讲个诗人的故事吧。”
白晓洁说:“好呀,好呀,最喜欢听花大哥讲故事了。晚上,我和同事吃完饭,一个人在街上走时,就想,如果花大哥在我身边给我讲故事,那该有多好。你编的那些杀人的故事真的很刺激的。”
花荣说:“真的?”
白晓洁说:“真的。”
花荣说:“好吧,我今天要讲的诗人的故事也是杀人的,是我把那个叫风子的诗人杀了,还有和他一起私奔的情人。”
白晓洁说:“啊——”
花荣说:“害怕了?”
白晓洁说:“没有,快讲快讲。”
他们背靠着那棵香樟树坐下来,在清爽的微风之中,花荣给白晓洁讲了那个关于诗人风子和情人江菲私奔的故事。
花荣说:“……对他们来说,他们因为钱而走向了一条不归路,所以,我拿了我应得的钱后,就把其他钱都烧掉了,边烧钱我边说:‘你们不是爱钱,认为钱能够给你们带来幸福和浪漫生活吗,我把钱烧给你们,这些钱都是你们的,希望你们能够在地狱里花掉这些钱。’我还把他们的鞋都带回来了。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去了趟废置的别墅区,把他们穿的鞋放在别墅区南北的两个地方,一双鞋朝南,一双鞋朝北。”
白晓洁说:“为什么?”
花荣说:“让他们拿着钱,分道扬镳,就是在地狱里,也永远不能走到一起。”
白晓洁说:“花大哥,你不去写小说太可惜了。”
花荣说:“写什么狗屁小说呀,现实永远比小说精彩,比小说恐怖。”
白晓洁说:“是呀,你说得有道理。”
花荣说:“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那两双鞋。男人的是双黑色的皮鞋,女人的鞋是双暗红色的半高跟皮鞋。”
白晓洁说:“花大哥,别吓我。”
花荣哈哈大笑。
第十三章 卑微者的血红眼睛(1)
天暖起来后,女人们纷纷露出了各色各样的腿,各种美腿都有各种丝袜装扮。白晓洁还是喜欢黑色丝袜,尽管腿粗,还是穿上了黑丝,外面套了条热裤,上身穿了件宽松的有蕾丝花边的黑衬衫。
她的这身打扮,显得性感大方,还有种神秘感,一路上引来了许多男人的目光。
她奇怪地想,花荣要是看到这身打扮,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白晓洁在此之前,穿着十分随便,甚至有些邋遢,这些日子经常和花荣在一起,就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了,而且人也勤快多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知道,花荣不喜欢邋遢的女人。
每天上班前,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审视一番,才出门。
她感觉自己是穿给花荣看的,尽管他不在身边,其他人有什么看法都不重要,她也不会在乎。
到了公司,同事们都笑着看她。
她问一个同事:“笑什么呢?”
同事说:“哇塞,都认不出来了,真漂亮。”
白晓洁的脸红了。说:“什么呀,什么呀。”
同事说:“真的漂亮,没有想到丑小鸭也可以变成黑天鹅,呵呵。”
白晓洁说:“讨厌,嘲笑我。”
同事笑着说:“没有,没有,别往心里去。”
白晓洁也笑了:“呵呵,我可没有那么小心眼。”
那是个大热天,毒日头当空,往人间吐着烈焰。马路边悬铃木的叶子被阳光炙烤得蔫蔫巴巴,无精打采。走出汽车修理店,花荣睁不开眼,热气烘得他浑身臭汗。要不是车子出了点问题,需要修理,他才不会出门。此时,要是在家里开着空调,躺在床上看电视,那该有多么惬意。
他准备乘地铁回家。
从汽车修理店到地铁站,需要穿过两条街道。
马路两边的悬铃木挡住了阳光,走在人行道上,感受着树木的好处,最起码遮挡住了阳光。
树也是有灵魂的,花荣觉得每棵树上都有一双眼睛,在凝望着过往的人。
偶尔,他会站下来,和一棵树对视,花荣会意一笑,树便摇曳起来,仿佛起舞。花荣伸出手,摸摸树干,感受着树的体温,他和树便有了交集。
这个世界,没有人和他会有真正的交集,所以,他会和树亲近。
从小就这样。
花荣走到地铁站,在入口处看到了一个孩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孩子只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短裤,上身赤裸,瘦弱的身体一根根肋骨从脏污的皮中突出,蓬头垢面,一双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过往的人。他的双脚畸形,像是断过骨头没有接驳好的样子。
孩子的旁边坐着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衣衫脏污的瘦弱中年汉子,看上去满脸无奈悲伤,他的眼睛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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