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山顶_[日]森村诚一【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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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这种状态登攀“黑蝎子”,肯定要摔下来。我不顾羞耻(那时已不认为是羞耻了,只是一心想保全自己),提议说:

  “就登到这里也等于登完了全程。反正也没有人看见,我们就此下山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可以异口同声地声称登上了北坡。”

  影山也赞成。

  可野中气得满脸通红。痛骂我们不知羞耻,是登山者中顶风臭十里的丑事。然后说:

  “你们要是不想登的话,是下山还是留在原地,悉听尊便,可我是要继续登攀的。”

  野中意志坚强,再不理睬动弹不得的我们,他勇猛地开始向“黑蝎子”突击。如果他一个人真攀上去了可怎么办呢?即使他用绳索拉,我也是爬不上去的。

  就在此时,我们起了可怕的杀机。一瞬间,杀机在影山与我之间心领神会,成为共同的意图。

  他登顶成功后,若将此事公布于众,我们不仅会被天下人耻笑,恐怕还要被“登山界”驱逐出来,连以前所创下的真实记录也要受到怀疑。这对已经开拓了若干困难险径,以独镇一方的登山家自负的我们来说,是无法忍受的。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四目相视,在瞬间坚定了同谋后,便拽住保险绳,把开始往“黑蝎子”底部打进楔子的野中拽了下来。他的姿势本来就很危险,而所依靠的绳子又被来自下面的力量拽下,没有不摔下来的道理。

  野中在犬牙交错的岩石角上碰撞着,象一块抹布似的摔落在十几米下的积雪山谷中。保险绳自然没起作用。他的身体在离开岩石的同时,也离开了绳索。刚打进一半的一根楔子起不到什么支撑作用。刚摔下来符,野中还活了一会儿。全身血肉模糊,从眼睛、鼻子和口中流着鲜血,但一望可知,他已经没救了。

  要是我们做好保护的话,只要保险绳不断,野中是不会负如此重伤的。因此,在向俱乐部汇报时,我们撒了谎,把野中的伤说得比实际情况轻一些。在出事地点,没有任何人怀疑我们,把事情作为“纯粹的遇难事故”处理了。现场的验尸只是走走过场,尸体马上就火化了。所以,我们尽可以任意编造谎言。

  就这样,影山和我满载冬季首次攀登成功的荣誉回国了。

  影山和我成了杀人的同谋。在野中当时探身攀向“黑竭子”的突出部时,两个人合力猛然拉动了保险绳。我们沉重地意识到,这是在犯罪,正如我知道影山的拉力一样,他也同样知道我的力量。

  这事使我们的结组伙伴关系更密切了,可以称之为狼狈为奸吧。过去,我们一直是出于纯粹的友谊而相互联接,现在却不得不在互不信任,不知何时就会被对方出卖的不安中,继续我们不可分割的关系。

  正在这时,在八岳山见到了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立刻就被你迷住了。我从成人时起在心里暗暗描绘过的未来爱人的身影,完全在你身上体现出来。任何人都有自己理想中的爱人,可一般都找不到,而我却找到了。我内心无比喜悦。但你全然不理会我,一味倾心于影山。你错了!你唯一的男人应该是我。我拼命想使你明白这一点,可是,一颗心一旦向一方倾去,即使那是一个错误的方向,但要把它矫正到正确的方向上来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内部消息,知道影山和我都有可能被“全山协”选入K2登山队。对于一个登山家来说,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攀登喀喇昆仑的高峰了。何况,这次还是“全山协”主办的国家级登山。还没有人攀登过K2东北山脊,我们可以实现自己的最大愿望,在首次攀登的八千米高峰上留下自己的足迹。我们惊喜万分。

  但是,当我从最初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后,头脑中出现了这样一个问题:“谁会被选为突击顶峰队员呢?”东北山脊处处是岩石绝壁,我和影山曾一起征服过光明角北坡,一定会从我们中间挑选一个。但是,登山队集聚了各大登山团体的精华,两个同属于一个倶乐部的队员,决不可能都被选中。这样,我恐怕要让位于功绩显赫:大名鼎鼎的影山。

  当然,如果天气条件允许,可以多次突击顶峰,登顶的机会也就多了。但喀喇昆仑的气象变化莫测,必须考虑到很可能无法进行二次突击顶峰。甚至首次登顶能否成功,也需要各种因素的巧合,缺一不可。

  我萌生了一种欲望,既然被选入了登山队,就要成为突击顶峰队员。要用自己的双脚踏上顶峰,亲眼观赏地球之巅的景色。正象比赛中不论是决赛失利还是首战失利,其结果都是输了一样,无法攀上顶峰的人不论多么接近顶峰,其结果也仍然是没有攀上去。

  以个人的微弱力量是无法登上八千多米的高峰的。需要很多队员和舍尔巴人发挥各自的力量,同心协力,才能把突击顶峰队员送上顶峰。因此正确地说,登上顶峰的人应该称为是被送上顶峰的人。但尽管如此,登上去了仍是登上去的人,没登上去的人虽然做了完善的支援工作,不顾生命危险为突击顶峰队员开拓了通路,但他仍然是没有登上顶峰的人。

  登顶的光荣在突击顶峰队员的头上闪耀着光辉,他的名字将被新闻界大肆宣扬。而作为无名英雄的“其他大多数队员”则默默无闻,被人遗弃在一旁。

  攀登喀喇昆仑,我决不甘心只做个无名英雄!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世上没有比登山者个性更强的人了。所谓“不求报偿的行为”、“纯粹的运动”等,不过是强烈的自我表现的一种形式。

  我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无论如何也得登到K2顶峰上。

  只要干掉影山,从各种情况分折,我都肯定会当选为突击顶峰队员。此外,我还可以从世上除掉一个了解那次攀登光明角北坡极无耻的假记录以及知道我杀过人的同案犯。

  最重要的是,干掉他你就可以回到我的身边。我对那时提起的平冈英子的亲事毫无兴趣。

  我就是这样坚定了干掉影山的决心,决意趁去年攀登K岳的机会干掉他。我找借口退出了计划,与你们分头行动,抢先一步到达了K岳北峰山顶,在那里等待着从北坡攀登上来的影山。下午五点时,他登上了山顶,艰苦的单人攀登大大消耗了他的体力。他没有料到会在山顶上看见我,吃了一惊。我向他解释说,由于工作处理得很顺利,我便沿着普通道路赶来了。这使他十分高兴。

  在他摘下头盔休息时,我趁其不备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冰镐把儿向他打去,一下子就把他打昏了。然后,我又用婴儿脑袋大的石块砸向他。待他的确气绝身亡后,我想把这伪装成滚石事故。于是便用石块把头盔顶部砸坏,再戴到影山的头上。

  为了防备万一解剖尸体,我小心翼翼地注意别留下脚印,把他的尸体弄到圆形雪地边上半埋了起来。这样,他的尸体很快就会冻硬,即使解剖也很难确定死亡时间。我怕沾着血迹和头发的石块被人发现引起怀疑,就把用作凶器的石块从岩壁上扔了下去。如果人们在登山途中发现了它,大概会以为有人在那里碰上了滚石。但考虑到滚石伤人都是隔着头盔的,所以我尽可能把石块上的血迹和头发弄干净。尽管在这座大山中,很难发现这块石头,但还是小心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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