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村!”
惊愕的叫喊声从花冈进的嘴里进了出去。
那个男子认出花冈进后也呆立在雪地上。这震惊来源于相互意外地发现了对方。二人难以置信,呆立着审视着对方的脸。过了一会儿,相互断定对方的确是往日登山伙伴时,几乎同时鹦鹉学舌似地问:
“究竟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你为什么?”
“是吗?你也收到了?”
花冈进问。岩村也是因为收到了母校山岳系的邀请信才来的。既然这样,怎么还不见后辈的影子?快到八点了。他们再怎么贪睡,这时候也该从帐篷里钻出来了。
“奇怪!”
“不是弄错地方了?”
“不会,的确写的是南叉。两个’好友‘都到这儿来了。这不就是证明吗!”花冈进说。
的确,如他所说,千真万确是二人到齐了。
“反正,光站在这里说话也毫无办法。南叉的发电厂稍上一点,记得有个小房,到那里去看看?兴许途中能遇见他们呢。”
“好吧。”
岩村的提议,二人通过,便肩并肩,迈开了大步。走不远,穿上滑雪鞋。
二人默默地行进。好久不见了,昔日的伙伴再会了。可是,二人的心情如同这一天的冷清风景一样地令人扫兴。二人不得不暗自承认:这八年的岁月,两颗心相隔遥远,达到了无法靠近的程度。
途中,到发电厂一打听才知道,今年帝都大学没进山。他们曾蒙受这里的多方关照。虽然管理人员换了,但不至于说谎。帝国大学没来,这是事实。
那么,那封请帖怎么解释?真叫人莫名其妙。不管怎样,二人还是请求住进了小屋。
“这里已经住了一位先来的客人。不过,您二位想住就住吧。”看房人满腮大胡子,看样子很和善,他说好象有一个单独登山人已经占据了。二人道谢后走出了发电厂。
从这儿穿上钉鞋在夏路(原注:登山用语,指积雪时期以外的登山路)上攀登。气喘吁吁登上夏路的最后一个坡,便是松软的雪岗地,小房就坐落在这上面。
小房只有三坪(原注:一坪约等于3.3平方米)多点。烟囱冒出淡淡的青烟,那一定是先来的客人在笼火。
小屋脊的那一边,白马山绝壁一、二、三峰在探头探脑;清澈如洗的碧空里,雪烟在飞扬。风被挡在树林的那一边,刮不到这个高岗上来。想必那高处,正在狂风大作吧。
二人在小屋前站立片刻,对久别重逢的山色看得入迷了。
“气温下降了,进屋吧。”
“您好。”
“打搅您。”先来的登山人蹲在屋地的火炉前,没有吭声。
二人面面相觑,有点不耐烦了。在登山者之中,有时候就会碰上这样讨厌的人。
假如他真的是那样讨厌的人,他一定是诚心要过这样窄巴巴的小屋生活的。二人客客气气地蹭到火炉旁。
先来的人抬起头。微暗的小屋里,炉火把他的侧脸照得通红。
“涉谷!”岩村和花冈进同时喊出了声。
“噢、噢。”
涉谷边发出傻子特有的奇妙的声音;边指了指炉子旁,示意他们往这边坐。
“究竟,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花冈进站着问道。涉谷拿出了一封启了封的信。
信封里装着请帖,内容与他俩收到的相同。看来涉谷同他们一样,也接到请帖。
“这到底是谁捣的鬼?”岩村蹙起了眉头。
“哎,算啦。反正都是闲人,无牵无挂地玩玩吧。”花冈进满有风趣地说。
是的。什么捣鬼不捣鬼。这样的邀请难得啊。食品也准备得很充足。如果没有小屋的窄小之苦,要比回到“空虚的城市”好上一千倍。并且,三个昔日的伙伴又凑到一起了!迄今,他们为着各自所属的强大的组织而竞争、拼命,最终却被那组织抛弃,不,是被那组织赶出来了。事到如今,的确没有什么障碍阻止他们言归旧好了。
话是那么说,可是,到底是谁?这个疑问总是除不掉。
“这字体象星川经理写的呀。”突然,涉谷说。他象那次MLT-3型电视机销售会上一样,有时表现很正常。
“星川为什么还……”花冈进接过岩村的话头说。
“是呀,如果是星川,那就可想而知喽。”
“说明白点吧。”
“星川是涉谷的老泰山,也就是岳父。他把自己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了涉谷,涉谷这家伙一定很可爱。大概是由于不忍看见如今涉谷的姿态吧。于是想出了个主意。叫他去和往日登山伙伴一起登山,也许会好些的。然而,直接叫我们陪着个疯子登山,我们肯定不干。于是又生一计,这就是那封请帖的来由。反正我们被免职罢官,无事可做。他认为我们对来自母校的邀请会立即应允的。”
“有道理,这就明白了。这么说,我俩被巧妙地赶出来照看疯子?”
“正是啊。”花冈进毫不怀疑靠自己的灵感所进行的推理。
“那好,我有一事相商。”花冈进注视岩村。
“相商?什么事?”
“特意来到这里,光照料涉谷不感到乏味吗?”
炉火映照在花冈进的眼里。此地站着的身子和灵魂已不是协和电机家用电器部长的花冈进,而是登山家的花冈进。
“是啊……?”
“三人齐了。怎么,不从北坡登一登试试?”
“啊,从北坡!”
岩村睁大了眼睛。攀登绝壁一峰北坡,是他们青春时期未能实现的理想。可惜呀,没完成首次登攀的计划就毕业了。这几年,虽然有不少登山团体登上去了,但要亲自登上去的理想依然如同余烬一般还燃烧在他们的胸膛。
“可是,涉谷能行吗?”停了一会,岩村说。
“混蛋也能登山,而且由我俩领头。”
“对呀!”
“干吧,三人再登一次北坡。”
“好哩。”
岩村的眼里也燃起火焰。二人使劲握住手。这是隔了好久,离开了商业的毫无私利打算的握手。不知怎的,涉谷也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那两只手的上面。他的眼里似乎也闪现着火焰。
翌日两点,三人几乎同时醒来。结组绳三十米、四十米各一根、登山钉、登山钢环、铁锤、马镫……把准备攀登岩壁的用具又检查一遍,塞进帆布背包。
每人喝一碗登山高压锅煮的肉粥,然后排除大小便,出发准备就绪。
两点四十五分,三人开始行动。
“艳丽的星斗啊!”岩村吟咏着,重又仰望山峦上空。只见群星闪闪,冷清地映进三个人的眼里,寒气逼人。
哈气成冰的严寒告诉人们,至少上午是个好天气。
最初穿滑雪鞋山涧里,碎石、雪块及硬雪很多,穿滑雪鞋行走太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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