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见家里寄来的食品和心爱之物,都理所当然似地被江木没收。可浅见却是地位最下贱的“奴隶”。他被江木盯上,不仅仅是“帽子事件”,还因为浅见从来没有拍过江木的马屁。
为了博得江木的欢心,新同学差不多都在争先恐后地讨好江木,所以唯有不肯屈从的浅见被江木盯上了。要是浅见放低一下架子,说不定就能避开江木的“讲道理”了,而今却一股脑地落在他这种排名最后一位奴隶的身上。
奴隶的任务就是照顾高年级同学(主人)的起居生活。起床钟声一响,江木就像一个木娃娃似地站在浅见跟前。浅见只能像对待小孩似地给他穿衣服。江木还故意扭动着身体让浅见不好穿。穿完衣服后,便忙着折叠江木脱下的睡衣和整理床。给江木的脸盆放好洗脸水,然后拿着干毛巾在一旁等待。如果毛巾递的时机稍有迟缓,就会挨上一顿臭骂。
吃饭的时候还得给江木准备餐具、伺候他吃,吃完饭后的洗碗收拾之类的事,浅见都得干。
有一天早上,江木对餐具摆放不中意,就宣布让浅见开十天“旧衣店”。
所谓的“旧衣店”是这样一种刑罚,即江木把自己穿过的贴身衣服不加洗涤就让低年级同学穿。由于当时天气很热,一天下来要淌很多汗。江木尤为爱出汗,他的内衣内裤都能挤出水来了。他竟让浅见穿上这种充满汗臭味的衣服。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短裤,江木故意在浅见面前脱下带有黄斑的短裤,并塞到浅见的鼻子跟前。
浅见不由地转过了脸。于是江木便盘问道:“怎么,你是说我的短裤不干净吗?”
“不,肯定没有这回事。”
“就是嘛,这短裤是你洗的,怎么会不干净呢?我把它借给你了。”江木笑得鼻尖都起了皱纹。
“谢谢您!”
浅见还得含泪致谢。这就是“温柔”的人对人“讲道理”。
但江木的“讲道理”可不是这样的。到了第三学期,天气就转冷了。为了防止学生们变懒,宿舍里面还特意拆去了暖气设施。
上完一天课后,睡觉时身上都冷透了。在冰冷的被窝里,有时到第二天早上身子也暖不过来。
这时候,浅见就必须给江木当脚炉暖被子。比学校规定的就寝时间稍微提前一点上床给江木暖被子。
乍一看,能比大伙早上床是件好事,但由于学习紧张,在睡觉前的那段时间里不进行复习和预习,就会无法跟上,因此这成了一件苦差事。由于学校不允许在床上看书,所以在睡觉前舍监来巡察时,还必须回自己书桌前装作在看书的模样,而且还不能就这样睡着。
要是一旦睡着,江木的反应就首先让人望而生畏。
“脚炉”还能忍受,可另一个惩罚又接踵而来了。一月底的夜晚是那么寒冷,睡梦中浅见醒了,因为有人在推撞自己的身体。浅见一看,原来是江木把脚伸过来,在拼命踢着。江木和浅见的床紧贴着,江木这样做是为了一有事马上就能差遣浅见。
“有什么事吗?”浅见忪惺地问道。
“给我把脸盆拿来”。江木说。
“已经起床了吗?可现在才半夜啊。”
“少啰嗦,拿来就是了!不是我的哟,把你的拿来。”
“拿我的?”
“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浅见不太明白话中的含义,总之按他所讲的那样,把自己的脸盆递了过去。江木迫不及待把它放进毛毯里。毛毯里响起了液体的吡啦啪的撞击声,声音是那样铿锵有力。
不一会儿江木露出满足的神情,从毛毯里拿出脸盆,推到浅见手上。
“把它倒掉!”
黄色的液体在脸盆里晃动着,而且量也相当多。
江木竟然在床上小便,而且又是往浅见的脸盆里。这时就连浅见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怎么了?瞧你那模样。快去把它倒了!脸盆洗洗不就照样能用了嘛。”江木噘起了下巴。
这儿是江木的天下,没有人能同他较量。不问理由如何,谁先动手就处罚谁,这是学校铁的纪律。
浅见在这种毫无安全可言的地方忍受着。自从有了上回的开端,江木只要高兴,半夜里就让浅见拿脸盆,更为甚者有时一个晚上要拿两三次。江木却逍遥自在地躺在床上小便。浅见洗脸时已经不再用脸盆了。这也算是“便刑”的一种。而且后一种“便刑”在心灵上所留下的创伤远大于前一种“便刑”。
满以为这种耻辱,只要咬紧牙关熬上一年便能过去了。但江木却留级了,所以浅见还得再忍受一年,继续给江木当奴隶。
由于留级,江木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于是他“讲道理”中的阴险毒辣和虐待程度也开始加剧了。
高烟清毕业了,这样一来他就更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尽管如此,由于江木干得巧妙,他在宿舍监管和老师面前假装老实,所以对江木以惨无人道的个人制裁来实施令人发指的统治这一情况,学校方面则一无所知。
这个江木启介在同自己的老婆色迷迷地挑逗着。哪怕是一般的男人也不能宽恕的这种丑态,现在竟然是跟自己有结怨的江木在演出这一丑剧。
“嗳!你认识这个男人吗?”浅见首先抑制住心中的怒火,指着照片上的江木。
“大家都是网球部的嘛。”
“这个男的知道你跟我结婚了吗?”
“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呢?因为我们十多年没见面了。”
“毕业后一次也没见过吗?”
“当然没见过。”
“参加同学会时,也没有说起过我的事情吗?”
“他问了之后,我才告诉他的。你也知道,男人对自己昔日的同学现在跟什么人结婚都很感兴趣。难道我不应该说吗?”
大概江木是听美知子说了之后,才知道她的丈夫就是浅见的吧。正因为这样,才把这种照片寄了过来。打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浅见看到。他肯定在兴高采烈地想像着浅见懊恼不已的模样。江木就是这样一种人。
“你跟他讲了我的情况后,他露出了什么反应没有?”
“哎呀,这倒记不清啦。怎么,你认识江木先生?”
从妻子脱口而出的话语中,浅见证实了此人便是江木。
“有那么一点关系。他说过现在干什么吗?”
“我一点也不知道你跟江木先生是熟人。他的名片在我手提包里。马上就给你看。”
美知子见丈夫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江木身上,以为他不再追究那丑态百出的聚会的事情了。看到美知子从手提包里取出来的江木名片,浅见不由把眼睛睁得硕大。
“这家伙是在八幡朱印工作吗?”
“八幡朱印又怎么啦?”
就跟浅见所显现出的惊讶一样,于是美知子再次看了看江木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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