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子敲敲浴室门,想起还没问过对方的姓名。
“喂,请问……没出什么事吧?”咏子一边敲门,一边怯生生地询问,里面没有应答。也许被淋浴的声音淹没了。咏子又用力敲敲,依然没有回音。
咏子不安起来。她轻轻转动门把手,门没有锁,想要推开却遇到了障碍。门开不开,里面好像什么东西顶住了。用尽全身力气一推,里面的东西重重倒下,障碍消失了,淋浴的水流从打开的门缝里猛然喷出。
“喂,怎么……”话没说完,咏子吓得呆住了。那位绅士赤身裸体,软体动物般瘫倒在地板上。
淋浴的热水冲下来,皮肤呈粉红色,人还像活着一样。但是白眼上翻,舌头从半张的嘴里伸出来。估计洗淋浴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不、不得了了!”咏子愕然失色,顾不得淋浴打湿了衣服,只想把那人从浴室拖到外面来。然而,绅士保养得极好,身体笨重,咏子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失去了意识的身体宛如一件器物,变得格外沉重。
“怎么办哪!”咏子不知所措。她明白最好的办法是叫医生来。手伸出去想打电话,却又停在半空中。医生当然会探究她和绅士的关系,“五十万的交易”将公诸于世。这样的高价地虽然颇为自负,但毕竟是卖淫。
在女人待价而沽的市场里,绅士对她的天生丽质开出了五十万的高价,这项契约别人理解不了,倒会从价码来认定这是一起恶性卖淫事件。
这对咏子来说无法忍受,而且五十万日圆也拿不到了。但是,从她的角度出发,自有她的道理。“交货”的当口,对方因为单方面原因不能提取,接受货款是天经地义的。
假如报警,她会被当成妓女来追究,钱款退回,也许还得作为卖淫现行犯受到处罚。
“真讨厌,没准儿别人以为是我的缘故。”咏子想到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性。刚过中年的男人把年轻女子领进宾馆,结果发生了猝死,按一般人的好奇心来推测,会轻易把死因归结为性事无度。这种概率最高当然也是事实,更多还是出于猎奇的心理。
“真是笑话,碰也没碰一下,赖到我头上怎么办?”虽然头脑混乱,咏子想到这些,决定逃离现场。自卫本能命令她这么做。只要从总台前面顺利通过就没事了。而且,进来的时候,她尽量躲在绅士背后,应该没有什么人瞧见她的脸。
咏子用毛巾擦干打湿的衣服,抚平头发,外表勉强能应付过去。听了听走廊的动静,一片沉寂。她心一横出了房间。幸亏电梯里没有别人。
最大的难关是总台,碰巧有客人入住,给了她一个出门的绝好机会。天下着雨,淋浴打湿的衣服也不怎么显眼。
咏子喊住一辆过路的空车回到自己家。在屋里定下神来,刚才经历的一切简直难以置信。不过,五十万在手提包里,证明她不是在做梦。
5
宾馆客房里早晚会发现绅士的尸体。咏子从第二天早晨头条新闻开始留意,但电视收音机都没有播发相关消息。报纸也没有刊载。
咏子从那天下午等到晚上,还是一点风声没有。照理说不可能。哪怕再迟,过了退房时间两三个小时,客房领班总会来察看情况吧。可是,不知什么缘故,新闻媒体没有任何报道。
两天以后仍无消息。在宾馆猝死,过了整整两天,尸体竟然未被发现,实在不可思议。
咏子极度不安,胸闷欲裂。突然,她笑起来。“咳,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真是瞎担心。”
她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才发笑的。没发现尸体是因为没有尸体呗。换句话说,当初根本不存在尸体。
没死的人咏子误以为死了,也许仅仅处于昏死状态罢了,在咏子逃走后又苏醒过来。
对他本人来说,把女人带进宾馆,到了紧要关头自己却一蹶不振,这种尴尬自然不会对别人提起,而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宾馆。损失掉五十万日圆,说他自作自受不太恰当的话,或许可以说是“自失”。事情明摆着,自己怎么轻易就下结论了呢。咏子的笑变成了苦笑。
但是,假如对方活着,五十万该怎么办?出于对方的个人原因,“商品”未能交割。可即使再次见面,咏子也无意奉还,早就没有那份情绪了。
有过这次发作,难保下次“交货”时不出事,咏子可不想真的弄出人命来。
那具躯体软体动物般瘫倒在地板上,一想起触摸到的感觉,咏子不禁毛骨悚然。可她并不打算归还五十万。她对自己说,受了那份惊吓,拿钱是应该的。她决定,眼下尽量离涩谷、还有公园大街的宾馆远点儿。
第06章 野心的目标
1
洋介首战告捷,可随后的景况并不乐观。往年夏天是国际会议高峰期,各宾馆都大量招收“帮手”。可是,今年也许因为世界性、构造化的经济萧条,国际会议稀少,外国游客寥寥无几。“帮手”的工作机会锐减,洋介失业了。临时洗碗的活儿都难找,收入大打折扣。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光出不进,早就瞄准的“豪宅少女”也不见踪影。
闲荡着比上班的时候花钱厉害。洋介按照招聘启示、电线杆上的广告四处奔走,终于在六本木的深夜酒吧找到一份服务生的工作。
这份工作光夜里干活不成,白天或者店里空闲的时段,得上街物色美女。
有漂亮姑娘才会顾客盈门,这种店首要任务就是补充人才。
好不容易拉来个漂亮姑娘,却很难留住。每家店都在瞪大眼睛网罗人才,不惜到别人店里挖墙角。夜间,店里的主力是姑娘们,小伙子只充当增援部队。
一天晚上,店里没什么生意,洋介被派到街上拉人。他阅历浅,不知道该跟什么样的姑娘搭讪。店长一晚上能拉到好几个人,而且,店长找来的姑娘大多能留住。
“我说,你小子明白吗?凭什么店长拉来的女人稳得住?”一个老资格的服务生笑嘻嘻地说。洋介回答不知道。
“都受了粉呗。雌蕊上结结实实沾满了美味的花粉。看样子店长的花粉味道不错呀,女人一旦受了粉,就不会轻易跑掉啦。”那人笑得很下流。也许他的话有道理,可洋介学不会这份聪明,光打个招呼,人家就会用怀疑的目光瞧他。
虽然苦心经营拉了几个人进店,都干不到三天。
“你小子,随便什么女人都拉来,那可不行。起码别让客人扫兴呀。你找来的女人,求我要我都不要。幸亏马上走人,也倒省事。”店长如此这般挖苦了一番。的确,洋介找到的女人,大半属于老油条,光想多拿薪水,不好好干活,稍不顺心,说走就走。
拿店长的话说,挑大梁的“美女”得具备三要素。先得脸蛋漂亮,还要会说话、会唱歌。这样的姑娘一来,店里的营业额忽忽地涨。三方面一无所长的姑娘被称为“不毛女”。即便如此,姑娘人手不足的时候,也充个数,总比没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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