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悲歌_[日]森村诚一【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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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女人悠然地向数久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把车丢在原地,从那儿徒步上桥。桥正中左下侧的水面上停着一只亮着红灯的船,你冲着红灯把钱丢下去。怎么样,记住了吗?从现在起,五分钟之内哟!我们已经试验过了,从电话亭步行,男子只需五分钟就能够到达桥正中。好啦,快去吧!”

  “等等,什么时候归还夫人?”数久死命地追问说。

  “明天早晨把她还给你!”

  宛如电话线被剪断,听筒里阒然无声。数久愣了愣神,只好照吩咐沿左侧步行到桥上。探头眺望水面,并不见红灯。数久按住心头的不安,匆匆赶到桥正中。恰在这时,水面上忽然出现四只红灯,在黑暗中构成一个长方形,意味着船的长度与宽度,大概要数久投在船正中。

  船缆在桥桩上,随着缓缓的河水不停地摆动。数久抱住钱袋深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犹豫起来。

  犯人限定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数久终于拂去心头的踌躇,松开了僵硬的手。扎好口的钱袋鼓鼓囊囊地向桥下飘去。数久以为投得很准,结果却稍微偏离了目标,钱袋落在黑漆漆的河面上,

  但是,钱被搅得像一堆废纸装进塑料袋里,里面吸足了空气,利用本身的浮力悬在水面上,轻悠悠地向下游漂去。更使数久吃惊的是,漂在河面上的钱袋摇摇晃晃地发出银白色的光。他仿佛受到沉重打击,木然地立在桥上。直到这时,他才悟出犯人一连串奇妙指示的用意。

  喷雾器里装的是夜光涂料,让数久再三喷洒后,即使掉进夜幕下的河里,也能立刻找到钱袋的位置。另外,把喷雾器放在临近交接前的电话亭里,也是为了防止时间一长,数久通过夜光涂料推测到交接方式及地点。

  漂在河面上的钱袋眼看就要被冲走。这时,船上伸出一只长杆网兜,把钱袋捞上去,灯光随之熄灭,紧接着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达声。啊,犯人使用的不是一般的小船,而是摩托艇。眨眼间,它载着五千万巨款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数久茫然地注视着下游吞噬了一切的夜幕,与其说他为失去巨款而痛惜,莫如说他被敌人高明的手腕吓破了胆。

  许久,数久麻木的神经终于恢复了常态,开始体会到五千万被夺走的苦涩,弄清了对手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的诈骗计划。这附近,多摩川的河水流速缓慢,万一数久投下的钱袋被水冲走,也能追得上;同时,让他把车丢在桥下,为的是延缓追赶的时间。等数久投下钱袋,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小轿车,也休想追上远去的摩托艇,更何况无法判断犯人弃船后的行动方向。天晓得他逃进东京,还是逃向神奈川?犯人躲在暗处,巧妙地夺走了赎金。谁能料到,连数久这样精于权术的人竟然也像幼稚的玩童糊里糊涂地受了骗!而且,在与犯人接触的过程中,不用说对方的相貌,就连一丁点儿线索也没有得到。假如犯人不如约归还诗子,就等于白白送给对方五千万!

  数久失去了追赶犯人的力气,嗒然若丧地回到轿车旁。尽管失去了巨款,但他又感到只好如此。逼到这一步,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钱,只有交出钱,别无良策!纵使犯人违约继续扣押诗子,为了保全她的性命,也只好忍痛满足对方的要求。

  数久没有请警察保护。对此,他不后悔。即使警察到场,在犯人周密细致的计划面前,也会束手无策。到头来,只能无味地激怒敌人,葬送诗子的性命。

  截止目前,数久接受了犯人的一切要求,应该说,给对方的印象不算太坏。即使犯人不马上履行诺言,大抵也不会加害诗子。和拐骗幼儿不同,犯人既不用照顾人质的生活,也没有受到警方追捕的威胁。一般情况下,人质的性命陷入危机之日,也正是犯人遭到追捕,处境绝望之时。

  在这一点上,数久想得太乐观了。毋宁说,他认为诗子会回来的。到那时,数久的处境将非常被动。诗子是同丈夫—起失踪的,如果她突然出现,警察必然要询问多计彦的下落。万一诗子吐吐吞吞回答不上来,岂不暴露真相,误了大事!

  事实上,砂木的推测是正确的。诗子唆使胡桃泽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对于她本人的失踪,原打算以被胡桃泽掠走的形式掩饰过去。谁知中途有变,如今连多计彦的尸体也下落不明。找不到多计彦,诗子就无法向警察交待。失踪前,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妇呆在家里。假如说不知道丈夫的去向,诗子必然被怀疑与胡桃泽合谋,杀害了国本多计彦。

  总之,数久的心理非常复杂。他盼望诗子早一点儿回来。因为诗子回不来,数久就实现不了蓄谋已久的野心,攫取不到国本家的巨额财产;另一方面,在警方彻底搞清多计彦的下落之前,他又害怕见到诗子。

  自数久协助多计彦管理国本开发公司以来,他得心应手,所向披靡,犹如快刀斩乱麻,彻底整顿了联合公司,把多计彦玩弄于股掌之上。可是现在,数久彷徨了,沮丧了。面对无形的敌人,他不知该如何对付。

  第10章 飞车队的年轻人

  一

  数久计算着多计彦失踪后的时间。一月一日深夜,胡桃泽袭击了多计彦,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月。

  数久豁出去了、不管怎样,暂且相信敌人。等到明天早晨,诗子回来后再作打算。

  “唔……”

  数久的大脑一激灵,蓦地感到杀死丹泽的可能就是那个诈骗犯!现在,警方设立了专案总部,正全力搜捕犯人。如果刺杀丹泽的和抢走诗子的是同一案犯,那么,犯人必将受到警察的猛烈追捕,处境极为艰难,这样一来,诗子也将陷入困境,甚至难以保住性命。或许犯人为了筹措“逃亡资金”,才精心抢走了这笔现金。

  但是,有什么根据证明杀死丹泽的凶手和抢走诗子的犯人是同一案犯呢?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太远了吧。

  “这还用问么,我也是一伙的。下面听我的指示,带钱来了吧?”

  这时,数久耳畔再次响起下达最后命令的年轻女人的声音。

  “对,就是那个女人!”

  数久握着方向盘,不由地大声喊。当初只认为她是单纯的同案犯,现在看来像是犯人的情妇,是协助男人夺走赎金的死党。他们扮演了不同角色,一个驾驶摩托艇接钱,一个用电话下达了最后命令。

  如果杀人和诈骗是同一人物,那么女青年也会隐约出现在杀死丹泽的现场。嗯,当时是有个女的,发现丹泽的尸体后,餐馆的女侍随之失踪。警方好像认为她是被杀害丹泽的凶犯抢走的,目前正在搜寻她的踪迹。数久再三揣度,那个女侍到底是不是最后下达命令的女人呢?

  数久急忙回到家中,找出报导丹泽事件的报纸。上面介绍说:女侍洋子去银莲花餐馆工作的时间比丹泽移居“卡莎若叶”的时间早一个月,不可能那么早就预见到丹泽仅凭一时兴趣移居到“卡莎若叶”的行动。因此,洋子被犯人抢走的可能性极大。

  数久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又被不符合情理的事实否定了,不过,据说洋子是个飘忽不定的女人;伙同男人骗走五千万的情妇在电话中的语气也格外轻佻。两相比较,二者的性格十分相近。另外,从讲话的语气判断,年龄也同洋子差不多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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