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_[日]森村诚一【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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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件起因极为简单:两位职员擦肩而过,也不知碰着没碰着,二人发生口角,最终发展成相互殴打。

  一方手持刚从书店买来的厚书,便用那书本打对方,书角划破对方的皮肤,出血了。打人的一方惊慌失措,打电话叫来了警察。他说是想叫救护车的,可在电话亭竟拨了110。

  幸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伤势,被害者和加害者之间达成了和解,所以牛尾便将其作为一件纠纷处理,没把它当做案件。

  从昨晚开始值班的牛尾,马不停蹄地处理了接连不断的事件,连坐下歇歇的机会都没有。特意在值班室铺好的被子,原样不动地摆放到早晨。

  从昨晚到今晨,醉汉之间的殴斗、抢劫、恐吓行人、放火等案件一个接着一个。幸好每个案件都在未酿成大祸之前便得以平定,并拘捕了犯人,可这不平静的夜晚就像整个新宿爆炸前不稳定的騷动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新宿聚集着一切人种。那些不同职业、年龄、籍贯、宗教、信仰、性别、国籍等的各种各样的人物都在追寻着什么,或是无目的地聚集起来,从而构成了新宿。但他们却丝毫没有构成新宿的意识。

  这里有出入于西口超高层大楼的得意精英,也有在东口站厅堂内苟且安身的流浪汉,他们共同为这条街涂上了特色——这里是不许特定人种统治的杂色性。既有可怕的粗野本能,也有勃勃的坚实活力。

  银座的花哨,赤坂、青山的时装,汥谷的青春烂漫,上野、池袋的地方色彩,日比谷、丸之内、大手町的商务……如此等等,这里将一切的一切击碎糅合,形成了用欲望之油煎炸的大锅——只有在新宿才能产生这种感觉。

  牛尾在新宿警察署供职约十年,始终没离开刑警岗位。他爱新宿的杂色性。就是说,新宿是一个大容器,是装盛人的大容器。不管什么人,都能装进这个容器中。

  最近牛尾才有所感悟:这么多的人都拥挤在这弹丸之地,发生些冲突也是在所难免的。

  尽量控制这种纠纷,保障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这就是自己的工作——牛尾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荣耀。正因为有一种新宿人的卫士这一使命感,所以他才能忍受住残酷而危险的勤务工作。归根结底,这是对人类的关爱,即:与人为善。

  但是,综观最近的年轻警官,就可发现其中不少是报着极普通的职员意识干上这一行的。当然,他们在警察学校受过筛选,并接受过严格训练,即使如此,可他们毕竟是从小就一直任性长大的,仅仅在警察模型中嵌入八个月(大学毕业者)至一年(高中毕业者),只有那些个性不强、具有可塑性的人才得以成为形式上的警察。

  他们所掌握的,是警察的仪表和基本要领,而把最重要的使命感和对人的关爱却忘得一干二净。

  这种警官只关注升级考试的参考书,对他人则漠然处之。他们过于热衷职位,只要不犯错误,完成工作就行。

  促成警察升级的是一本检讨书,这比受百次表扬更为重要;而使命感则成了得不到提升的虚框。年轻警察当然成了分数主义的奴隶,只追求拘捕率,与此无关的则不闻不问。

  他们忘记了事件中是有人的,呈现出一味注重分数的不良现象。如同功名心重的医生把患者视为“检查体”一样,警官把构成案件的被害者和犯人都当做了物体和目标,成了一般的物质。

  如果对惨遭杀害的被害者没有一滴同情的泪水,就很难对犯人产生愤慨,那样很容易把案件当做必须处理的一般事务来对待。

  这种风潮源于何时?难道案件过多就不讲使命感和爱憎之心了吗?

  比他晚来几年的巡警发牢騷说:“警官的工作杂乱烦琐,有时一个晚上要处理三四十件电话报警案,最后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了。广播里不是经常有热线电话吗?当接到一个电话时,心里就想着下一个打电话的人了。那时主持人真想挂断手中的电话。同理,我也想尽快了结手中的案子,真没有时间去意识什么社会正义感之类。总之,警察这个行当,发命令的人多,干实务的人少。”

  这位巡警的话确实充满着实际感慨。不过,牛尾却喜爱自己的工作。如果还有来世,他肯定还干警察,还当刑警。

  我不守卫谁守卫?望着汇集于这杂色街的各种各样的人们,更增强了他作为警察的使命感。

  当他终于处理完了车站东口地下街的斗殴事件后,漫长的夜班总算结束了。街上已显露出夏季的景色。从梅雨放晴的天空泄露出来的阳光刺痛了牛尾整夜没合闭的双眼。

  今天是外出旅游的独子慎一归来的日子。好长时间没有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饭了,今天一起去吃吧!冷峻的刑警心里绽出了舐犊之情。

  6月下旬的一天,本故事的重要人物都在新宿车站先后登场。或许他们打过照面,或许他们擦肩而过,但他们却全然不知以后的相互关系。

  第02章 流浪汉之死

  1

  两年后的3月13日深夜,位于新宿歌舞伎町一角的游戏中心有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悄悄地商议着什么。大概是时间太晚的缘故,店里已没有几个客人了。店内备有各种电子游戏为主的老虎机、激光打靶、潜水艇游戏、水枪、电动赛马等设施。

  少年们一副筋疲力尽的神情。他们举止流气,打扮如同阿飞,但脸蛋却还保持着孩子相。

  “真没劲!”一个烫发头的少年打了个大哈欠,说道。他披着一件花哨的茄克衫。

  “太无聊了,如果世界再回到战争年代,那多好玩!”随声应和的是留着大背头的少年。

  “战争?要是打起来,我们就能砰砰砰地开枪杀人啦!可现在只能在游戏机里玩这套把戏,没劲!”

  第三位少年不满地嘟哝道。他烫着卷发,上面罩着紫发网,戴副深色太阳镜,即所谓的墨镜,45度角前倾地挂在鼻梁上。也不知他们三人下的什么诅咒,左耳垂上都贴有银色的纸片。

  他们三人都穿着肥大的筒裤。

  “电子游戏机是小崽子玩的,我们不能永远玩下去呀!”那位披绣锻茄克的烫发头说道。看样子,他是这三人中的头儿。论个头他最大,说话也略带大人腔。

  “难道我们是小崽子吗?”大背头不服地说。

  “说我们是,也没办法。”卷发自嘲地笑道。当他向上瞅时,可透过墨镜窥到他的绿豆小眼。

  “我们不能永远玩这个吧!”烫发头说。

  “那你说该怎么玩呢?”大背头问道。

  “逮个女的轮奸吧!”卷发提议。

  “别提那些玩过的主意。其实,我最近想出了一个新主意。”烫发头盯着另外两人的脸,像似在说:你们想想!

  “你说考虑好了,那可是什么主意?”

  “我们先约好,绝不能对别人说。”

  “我保证。”

  当引起他们二人的兴趣时,烫发头说:“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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