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子一边挖苦地笑着,一边意识到自己的笑可能比哭还要难看。
“对我们来说,客人的一切私事我们都不能过问。刚才夫人打来电话时过于激动,这是个误会,因为您的声音和高原先生的女伴的声音非常相似。”
这名妇女说道。这个人不愧是干这行的老手,她很巧妙地把自己弄错了的责任推到了客人的妻子身上。
“我的声音和高原的女伴相似?”
“是的,非常甜美、柔和。”
“你别开玩笑!”
耀子认为对方在耍弄自己。
难道一个充满嫉妒和愤怒的来捉丈夫“奸”的妻子打来电话时会甜美和柔和?!
“我不是开玩笑,所以我说我弄错了嘛!”
她一脸真诚地说道。这倒让耀子一下子羞愧起来。拉着孩子闯入丈夫不伦场所的自己似乎不是自己了。这时无论自己多么生气,也与孩子没有关系。而为了报复丈夫,却把孩子也牵扯进来了。
想必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像个癔病的病人一样奇丑无比了吧。
在这个见惯了男女爱憎场面的妇女的眼睛中,肯定会认为这样的妻子被丈夫甩了是理所当然的吧。
“反正昨天夜里我没有见到高原先生。如果夫人您还是不放心,是不是再找找其他的线索?”
这名妇女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同情的样子。但耀子再也没有其他的线索。
“求求你了,我丈夫可能和那个女人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如果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工作地点或住址,请告诉我。”
“工作地点和住址?”
这名妇女有些不解的样子。
“你们有没有住宿登记?”
“因为住宿的客人很少,所以我们一般都不登记。”
大概住这种地方的客人都很讨厌被登记下来吧。因为他们只是“因故”才来这里的,所以双方都是心照不宜,没有登记的必要。
“但至少有我丈夫的名字吧?”
他倒是常常用这个名字预约,但我认为也许是个假名字。
由于来这儿的客人都不用真实姓名,所以如果丈夫用的是真名,也许那个女人用的也是真名呢。
“我丈夫怎么称呼那个女人?”
“好像叫她‘小利’。”
这名妇女用一副“终于想起来”的样子答道。
“小利?”
耀子在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认为也许这是她的真实名字。而且她认为自己在这里终于抓住了那个“幻彩之女”的影子了。
但这也太少了,仅仅有了这点“线索”也毫无作用。
“你刚才说的‘小利’是姓吗?”耀子又追问了一句。
“不,平时他总是‘小利、小利’的叫。”
对方连耀子这一点点希望也击得粉碎。
“那个叫‘小利’的女人什么样?长相和身体有什么特征?她还有什么细小的特点?她应当知道我丈夫的许多事情吧?现在我除了找到那个女人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找到我丈夫了。”
耀子仍不死心地追问下去。
从浩一的房间里他的遗留物品中已经找不到他的下落的线索了,而如果知道了那个女人的住址,则有可能找到丈夫去了什么地方的线索。
也许丈夫还就住在了那个女人的家中呢。
“可是这个……”
这名妇女面带为难的神色。从她的职业要求来看,她也是不能回答耀子的问题的。因为这既关系到客人的隐私,同时也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
但今天闯到这里的是一对情侣中其中一人的真正的妻子。她认为丈夫失踪而决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于是这名妇女突然产生了一种超越职业责任的同情。尤其是她看到耀子带着一名五六岁的幼儿来到这里时,心中更加产生了怜悯。她顿了顿之后开口讲道:
“看上去那个人比较清纯、善良的样子。她的眼睛略带忧愁,使人感到有些抑郁。年龄有二十二三岁,特别是从她的脖子和双手的皮肤可以看出是很年轻的。”
这名妇女不愧是干这行的老手,察言观色非常细致。但这些并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耀子又追问了之后,她又讲到那个女人不胖不瘦、皮肤白晳,圆脸,头发是向后梳成的一束马尾式。
但说了半天,那个女人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比方说什么地方有个黑痣一类的特点。
这些还是抽象的描述。那个“幻影之女”仍像在雾中一样。但除此之外,这名妇女也再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那间叫‘含羞草’的房间空着吗?”
耀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她又突然想起了这一点便又问道。
——看一下丈夫使用的那个房间,也许会找到什么线索的——
“空倒是空着。”这名妇女答道。
“我可不可以稍稍看一下那个房间?我可以付使用费。”
去看丈夫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的房间,对妻子来说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但事到临头,耀子也不得不这样做了。同时她意识到贤一都带来了,差这一步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的。而且带着孩子去那个房间,心理上会多少是一种平衡吧。这名妇女稍稍想了一下,马上点了点头,带着耀子向里面走去。这条走廊十分安静,似乎没有一个人。不一会儿,她们又穿过了一个小小的石头庭院,走上了另一条走廊。
“含羞草”在这条走廊上,里面的样子是日本式的茶室风格,有四张半草席大小,而且是个里外套间。里面好像是卧室,可以看到床上的卧具。
浴室在卧室再里面一点。
刹那间,耀子仿佛看到了丈夫在那张床上和那个女人疯狂做爱的丑陋情景。她羞愧地把目光收回了,转向了外间的这间茶室。茶室里摆放着一张黑植木的桌子、两把椅子、电视机、冰箱,从圆形的窗户还可以看到庭院里的绿色。这的确是一间与世隔绝而又充满了温情的隐蔽爱巢。耀子是第一次“深入”到这种饭店的内部,但她也马上理解了丈夫和那个女人选择这样的地方的确充满了一种男女浪漫的情愫。
已经早就烦了的贤一跑到电视机旁拿起电话机玩了起来。这不是那直拨式的电话机,上面没有拨号盘,是必须由总机转接的那种旧式电话机。
没等耀子制止,贤一已经好奇地拿起了话筒,里面马上传来了问话。
“贤一,不可以!”
耀子冲过去迅速从贤一手中抢了过来,然后冲着话筒“喂喂”地说了几句。
“对不起,我弄错了。”
耀子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刹那间她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丈夫在这里时会不会也打过电话呢?两个人偷欢之后,也许他会想起还有什么忘了的事情。于是耀子记起来有时丈夫在很晚的时间打过电话。那个电话会不会是从这里打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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