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岭_[日]森村诚一【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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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爱上了自己,心里委实高兴。也知道这不单是报答麦草岭的救命之恩。和香澄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给自己带来了欢愉。为此在微薄的收入中东拼西凑才能去酒吧与她相会。如今,她已经属于自己了。但,这就是爱吗?倘若这也叫爱的话,那为什么在大丸我要回绝旗野祥子呢?这不正是用香澄来替代祥子吗?真能替代她的话,那么仅仅是抱有好感吗?真诚爱恋的女子对一个理智的男子能容忍这种替代吗?正由于如此,自己在大丸的温泉水中,尽管和祥子紧紧拥抱,却能抑制住自己的激情,而较前更容易克制的今天,竟毫不犹豫地将香澄抱在怀中。秋田所以对香澄抱着深深的歉意,正因为心中有着内疚和自责。

  “秋田君,你说呀!”香澄催促着。

  这时,秋田暗暗思忖:那么,以后还可以在一起,反正这个做替身的女人是不会想得那么多、那么深的。

  “香澄!”秋田心里有点儿难受。她不会知道她代替了一个女人的位置吧?想到这里,秋田心里增添了对她的怜悯。

  “别再分手了,啊?”对秋田突然改变的语调,香澄眼睛里透出了光辉。

  “嗯。”秋田点点头。

  “太好了。”

  “不过……”

  “唔?”

  “不,没什么。”秋田原想说出一些附加条件,转而又把话咽了下去。这件事现在不说,过两年自然会知道。不,也许会更早些。与其马上跟她明说,徒增她的悲哀,还不如就当没这回事,相互依存下去,也就心满意足了。香澄需要我,我从中来充实欲求。不管两人之间有没有爱情,欲求总是需要的。

  秋田想:我知道即使把这个条件告诉她,她也会接受的。我说:“不过,只能保持两年。”起先,她一定会露出惊诧的神情瞧着我说:“两年?”

  我将无情地告诉她:“就两年,两年以后咱们将爽爽快快地分手,在这个前提下,咱们交往下去。”

  “为什么?”香澄当然要问我。

  “时间再长,就会给你带来不幸。”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

  “过了两年你就会明白的。不,也许还不用两年就知道了。”

  “请你说得再明白点儿好吗?”

  “就是不说,也会知道的,别问我了。”我就这么干脆地回答她,这样不容置疑的语气,香澄会理解我的。

  “行啊,一年也好,两年也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快活了。”香澄会这么想的。反正两年算是拣来的,两年不行,一年也罢,不,纵然半年、个把月也好,能与爱恋的男子幽会的欢快也使自己高兴得喘不过气来,女人的心思会有人理解的。至于以后,到那时再说吧……眼下,就把一切交付给从天而降的幸福吧。——香澄就是这么个女人。

  秋田不禁益发同情起香澄来了,这并不是对祥子这个“一生唯一的知音”那种“深深的爱”,而是更为具体的、活生生、赤裸裸的男女之间的欲望。正因为有这种同情和欲望,促使秋田向她求婚,纵然只有两年,为了答谢和同情她,在这期间要尽到法律责任。

  “结婚?!”香澄好似头上被挨了一下打似的,不禁叫出了声。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个词。对酒吧女郎来说,“结婚”两字,是一生中最渺茫的希望。她尽管在心灵的一角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坐上妻子那张令人头晕目眩的座位,可知道自己只是以出卖色相为业的烟花女子,正经八百的结婚和自己是无缘的。抱着“反正自己这种人没人看得起”的自暴自弃念头,反而私下算计着男人,以他们作为谋生求利的对象。当夜蝴蝶,趁姿色未衰就尽量多挣些钱。正因为如此,千千万万个女招待,对结婚两字就格外地害怕。而且,她们知道自己的这个弱点,所以每逢不善辞令的客人抛出结婚这个钓饵,她们常常备着戒心。

  秋田已经不必再把它作为钓饵了,因为鱼已经上了钩。所以他的话是真诚的,香澄才被这话语震惊了。

  “行啊,你就是不说这些话,只要能在一起,我已经非常非常幸福了。”香澄好像对小孩子在说话。有些世故不深的客人也会出于幼稚的责任感和一时冲动,毫无准备地说出这种话来,可是本人往往还认为是最真诚的坦露。

  “不,我要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我不想把和你相聚作为发泄肉欲的手段。钽是,你不喜欢以结婚来使自己受到约束,那就另当别论了。”

  “受到约束?”

  “不用说,结婚并不是件随便的事。与亲友们一起举行仪式,登记户籍(但还附带一个条件,即两年后离婚)。”后面这个条件只是心里暗暗说的。以这种附加条件的婚约是不会合法的,何况,离婚将给女方带来不利,秋田并没有从男方得利这方面来考虑。但秋田深信,这两年之间作为祥子的替身,对妻子香澄的爱怜,这一切将能得到补偿。

  “我太快活了。”

  香澄高兴的是,只感到能作为他的妻子和自己爱慕的丈夫一起生活就是幸福,并不知道暗藏在附加条件背后的危机,只感到欣喜若狂。

  “契约”总算谈妥了。代替签字手续的是两人又一次紧紧地拥抱。

  第10章 夫妇间的对话

  1

  “课长,您夫人来了。”副课长今井刚俯身在大原耳边说,冴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里了。

  “喂,嗳,我爸爸在吗?”冴子的舌头似乎短了半截,从鼻腔里发出娇声娇气的语调。大原每当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是难以忍受的屈辱。

  就连成为自己心腹的今井,见冴子大大咧咧的模样,目光中也流露出轻蔑和不满。何况,公司里的同事们对自己攀上了这门贵亲并不感到高兴,不知用什么眼光来看自己,只觉得芒刺在背。不过,无论屈辱怎么难以忍受,还是得忍受下去。这是要谋取“天下”而必须付出的代价。不,就是夺不到天下,能爬上相当的高位也满不错。到那时候,种种辛劳都得到了报偿,所有的屈辱也将得到洗刷。到那时,冴子这个女人,才能懂得“公司”这个词的份量。他自从认上了掌握日本化成公司大权的绪方家族中成为经理继承人呼声最高的绪方大三郎为岳父之后,简直就把公司当作自己的家一样,将职员们看成是家中的奴仆一般了。

  冴子天生的美貌使她变得更傲慢。花枝招展在公司里昂首阔步的神态,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但这个冴子却一眼看中了大原。大原这个书呆子在公司的考勤成绩属第一流,在学历和门第方面也是没得说的。冴子的父母原想找个第一流公司里董事的儿子做女婿,所以对她的选择并不表示异议,当然也就同意了大原这门亲事。冴子原就是个摔着金饭碗的高傲的公主。这门亲事很顺利就谈妥了。

  一结婚,大原就从原来的肥料部门的销售股长,擢升为主管销售各种工业用炸药的火药营业课长。日本化成公司的经营范围很大,从炸药、塑料、原料、烧碱直到氯化物、肥料、合成树脂及其他各类化学产品;其中火药产品占全公司销售额的六成,是个主要产品,占的比重最大。大原进入了这个心脏部门,年龄只不过将近“而立”。二十八岁就当上了课长,是跳跃式的晋升。在大多数公司里,倘若对公司业务没有相当大的贡献,是不可能得到如此提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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