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遗书了吗? ”
“没有,自杀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警方也没详细调查。 “父亲的死对于加滩来说,只不过是捏死了一只碍事的虫子, 反正司机随时都可以换,一个小小的司机死不足惜。
“但父亲对他司机的工作尽忠职守,东京都区域地图总是带在 身边,有空就研究堵车的时候该走哪条路。因为怕和加滩先生说不
SO
上话,报纸的边边角角都认真阅读,平时也看各种书学习政治。因 为这样才会短命吧,他或许是热心过头了。
“警察也因为他只是个小司机就没有认真对待。但我可咽不下 这口气,无论我怎么说警察都不相信我,我一定要让加滩亲口承 认!我做梦都在等这天,现在终于快要实现了。我这辈子就是为复 仇而生的。加滩曾给我们一大笔钱当封口费,但我和老妈绝不会被 钱收买!他以为杀了人家的父亲、丈夫给你点钱就完事儿了,我父 亲可不是商品! ”
男人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夜片子伏案记录。她用视线的余光发 现松本的脸上漂浮着凝重的悲伤。这时对讲机响了。
“什么事? ”男人问。
“加滩议员他真的来不了。”回答的是刚才那个警察。
“他的病情相当严重,动一动就可能丧命。你让他到这种地方 来,他肯定会死的。”
“这不是正好吗?这就是贪官的下场! ”
“作为警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上面不允许。”
“我知道那家伙是个大人物,那咱们就这么僵持着,一周也好, 十天也罢,我等!我早就有这准备,反正我无所谓。只要能让加滩 的恶行在社会上曝光,我这点付出不算什么。”男人怒吼道。
警察的话果然让男人沉不住气了。男人轻声说了句话,听起来 像是“在那家伙死前必须做个了断”,至于是不是那样夜片子也不敢 确定。不过要干什么大事的话,像“水晶特快”这么好的宣传舞台
是再也没有了。
之后男人便没有再开口,陈年冤案终于要真相大白,但最关键 的人却重病卧床。
夜片子坐回沙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盖上毛毯躺下。她看见男 人抱着枪、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一动也不动。
夜片子听到有规律的呼吸声,应该是躺在沙发上的某位女士发 出的。那声音像是睡着时的鼻息,不过在这种状态下,夜片子不觉 得她真能睡着。
但没想到的是,夜片子居然开始打起瞌睡。“校了”的时候, 夜片子就会在出版社内过夜。所谓“校了”,是指杂志内所有文稿送 至印刷厂,编辑工作收尾的时刻。这时候的出版社就像战场,如果 不能抢到社里的简易床,夜片子就常常妆也不卸,随便在沙发上倒 头就睡。或许拥有这样的经历,夜片子才会打起瞌睡吧。
对讲机中男人的争执声吵醒了夜片子,两人的对话一成不变, 一方面仍旧坚持要见人,而另一方面则以病重为由拒绝对方的要求。
黑夜已经泛白,室外光线穿透厚重的窗帘照进室内。
夜片子用双臂支起身子,转了一下脑袋,脖颈一阵酸痛。她慢 慢起身,看见对面沙发上的佐藤志摩女士圆睁着双眼,想必是一夜 未眠。
“睡过了吗? ”
夜片子用嘶哑的嗓音轻声间道。听到有人说话,一旁的松本神 经质地转过脑袋。
“没。”佐藤志摩摇摇头,轻声说道。她哆哆嗦嗦地打开随身携 带的小包,从里面掏出手絹擦了擦额头的汗。紧张与绝望让她的额 头浸满汗水。
“不睡一会儿对身体不好。”夜片子劝她。佐藤又动动嘴唇,似 乎在说“好的”。
三明治和盘子就搁在地上,上面的保鲜膜还未开封。好像有些 食欲了,但夜片子还是不想吃。她倒了一杯咖啡,然后问松、本。?“你 要咖啡吗? ”
松本情绪焦躁,想都没想就回答说不要,但他考虑了一下又 说:“稍微倒一点。”
夜片子用纸杯装了三分之一的咖肉段|给松本,然后走进洗手间。
水池右手边的窗户是封死的,但透过窗户能够看见铁轨横卧在 地面上,远处有叮叮咚咚的声响,那里是货车专用的月台。晨雾散 去,列车似乎是停在了操车场的正中。苍白的晨光照耀着锈迹斑斑 的铁轨和杂草。四周不见警察的身影。夜片子看看手表,刚刚五点 过十分。
夜片子重新回到被紧张气氛弥漫的室内,经过男人的身边,坐 回到沙发上。男人没有特别干涉人质的行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宽 大。不过敢于随便走动的人质也只有夜片子一人,其余几位就像死 了一样躺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疲劳再加上焦急,男人不如以前那么从容了。他一直保持沉 默,似乎有一股狂暴之气在体内萌生。他正在逐渐卸去伪装出来的 绅士风度,夜片子提醒自己保持警锡。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众人仍旧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男人越发 焦躁,看样子随时都可能跳起来一边大叫一边开枪乱射。
人质们也始饥饿难忍,十点左右,一盘三明治就被吃得精 光。夜片子劝男人也吃点,但他表示拒绝。这让夜片子很担心,因 为饿着肚子的人更容易发脾气。,
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这次送进来的是幕之内和食便当,整 整六大盒,附带车站里卖的日本茶。松本仍旧没有放松瞀惕,一 口未动。'‘
时间接近正午,十一点刚过对讲机就响了,讲话的又是那位嗓 音低沉的刑警。
“有新消息? ”
对讲机那边的语调低缓,声音里渗透着疲劳和苦恼。
“加滩议员昨夜重病数次发作,实在无法将他带到此地。如果 硬要这么做的话,我们警察就会背上杀人的罪名。”
松本没有说话,无言地等待,他开口的次数明显减少。从侧面 看,他下巴上长出了许多如杂草般的胡楂。
“要不这样吧,让议员到酒田的车站。让他在酒田站的月台上 等你们/
松本贞男铁青着脸,没有任何反应。看他目光呆滞,似乎大脑 已经停止工作,根本没有听见瞀察说的话。快答应他吧,夜片子在 心中祈祷。
“你在酒田也能和加滩议员见面,如果需要,也可以招集那些记 者、媒体。如果你讨厌人多,那就一个人也不让进来。总之我们一 切都会按照你的意愿去办。这是我们警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男人仍然面无表情。夜片子继续祈祷。
“我们这里也很为难,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加滩议员死在半路上 吗? ”
刑警的话终于使松本有所动容。他微微扬起嘴角,呼了一口 气。看样子他也十分苦恼。
“你不会骗人吧? ”y
“什么意思? ”
“你说的是真的?让加滩耕平到酒田的月台等我? ”
“啊,'当然是真的。”
“那我们可说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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