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手洗没有接我的冷笑话。
我们的新居在马车道边上,是个古旧的五层建筑。卸下行李再搬上五楼的活儿,就剩下我们两人一起干了。
搬上楼之后在房间里到处摆放东西也很辛苦。我和御手洗——特别是御手洗——称得上财产的不过是一些书而已,没想到真搬起家来,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家具物件还真不少。我看到御手洗从食品架上翻出一些咖啡豆,直接扔到垃圾箱里。
直到深夜,我们终于收拾好了。我把最后一本书放到架子上的时候,墙上挂着的时钟恰好报向午夜零点的钟声。
钟声好像信号似的,刚一打响,远处中华街上就想起劈劈啪啪的爆竹声,停泊在港口的众多汽船也一起鸣起汽笛来。一九八零年来到了。
“新年好。” 我对御手洗说。
御手洗这时也很高兴似的向我伸出手。我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们俩从今天起就是室友了,请多关照哦!”他说。
“我也是。”我答应着。
“怎么样石冈君,现在出去找个还开门的店喝一杯如何?”
“好啊。”我也赞同。
“没有酒的话,就说红茶也好啊。”
他一边说一边穿上大衣,围上围巾。我也同样,两人都没坐电梯,沿着古旧的楼梯走下楼去。
走到街上,爆竹的声音听起来更近了。我们商量着是不是朝爆竹的方向走。
我也很喜欢热红茶,御手洗也说了要红茶——他决不会说要咖啡的。
另外,关于吹田靖子姑娘还要多说一句,那完全是我的误会。御手洗只是对宫田少年有兴趣才去荻漥公寓的,并不是与她交往。那以后御手洗也再没有提起过吹田靖子的名字。
---(完)---
《狂奔的死者》
第1章
一直以来,发生在猿岛的那件事让我很难忘,因为它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也实在太诡异。
那件事发生在1980年的初夏时节,说真的,1980年对我来说真是个奇妙的年份,遇见了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最匪夷所思的事,就是那年秋天我亲身经历的杀人事件。
……
那年秋天刚开始,我渐渐厌倦了所有简单
无趣的贝斯练习,兴趣转向时髦前卫的管乐器。说来也巧,有个朋友为了躲债要出门一段时间,将他的阿尔特萨克斯管寄放在我这里,我终于有机会学吹萨克斯管了。
9月底,最要好的朋友要去美国,把他的公寓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了我,签了一年租后,我高高兴兴的搬到了山并区的善福寺。公寓旁边就是善福寺公园,特别适合练习萨克斯管,那段日子,只要我没有课也不用打工,就终日在公园里吹着萨克斯管,看着来往游人,优哉悠哉。
我很喜欢音乐,和朋友组织了乐队在赤坂酒吧里表演。后来又爱上了爵士,结果,和一些爵士爱好者渐渐聚集到一起,另外组织了一个乐队,在东京小有名气,真让我小小的骄傲了一次,不过今天并不是讲我们乐队的故事给大家听,只好略去。
遇上那件诡异的是正是那年10月中旬,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
说实在的,我真是怀念那段时间啊!秋天站在湖边,吹奏着阿尔特萨克斯管,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想想坐在爵士酒吧的一隅,仿佛滑翔而去的水鸟拂过水面,又好象扬起轻波的清风引人遐想。而手持着萨克斯管立于湖岸,则可以说是御风而行了吧?一天,我吹奏的“我最爱的歌”的旋律,好像水鸟一样滑过湖面,又和着微风,在水面上荡漾起粼粼细波,我自己也陶醉在这美妙的景色和乐声里。
无意间抬头一看,不知不觉中,旁边竟已围上了不少听众,长椅上坐着的花白头发的拄杖老人,牵着狗散步的女子,还有一对对的情侣,都驻足而听。再望望对岸,却空无一人,长椅虽说也是间隔二三十米就有一条,但根本没有游客去坐,整个公园只有我身边格外有人气。
自顾自的吹下去?我犹豫着凑近风管口,但想了想,还是提起琴盒,慢吞吞的移开了30米,另找了个地方继续吹萨克斯管。没想到,那些人也若无其事的活动着身子,慢慢向我这个方向聚拢来,等我一曲奏完,身边早已重新围上了一圈人。
我啼笑皆非,于是想跟他们开个玩笑,吹完一曲,就换个地方,每次都像旁边移动30米左右。那些听萨克斯管的人还是一步不落的紧跟着我,最后,我居然带领着他们整整绕湖一周,又回到了最初的长椅边。
当时我不由得联想起了童话“哈路们吹笛手”,我也有和他类似的遭遇。
在公园练习萨克斯管的时候,还碰到过些别的怪事。有一天,我吹得太入迷,连夕阳西下都没觉察到。一首曲子将近终了,我停下摁键的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湖水,水面寂静无比,被晚霞染成绯色,凝望这静悄悄的美景,不由想起那些有关前生后世的梦境般的呓语。
就在这时,有人对我说了一句:“您好。”如梦初醒的我转身一看,原来是两位收服严谨、面容严肃的巡警先生,正朝我走过来呢。想必他们也是在巡逻中吧,我暗叫不好,一定是我违反了噪音管理条例或者其他的什么法律条文了吧,不然怎么会好端端被警察先生给注意上呢。
“请您过来一下。”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警察颇为威严地说道。
“好……好的。”我还没和警察面对面打过交道,早就吓得声音发抖了。
他忽然伸出粗壮的手臂,从我手里一下子把萨克斯管抓了过去,我实在出乎意料,一时之间惊讶的动弹不得。
“别担心,让我也吹一个曲子嘛!”
“好……请,请您别客气。”在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只能这么回答他了。
爱好萨克斯管的警察不慌不忙的取下警帽,放到长椅上,熟练的拔开管口塞,试起音来。一开始当然是“呜……呜”的长音节,慢慢地似乎他找到了感觉,吹得有点像模像样了。他吹的曲子是《日安,宝宝》,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穿警服的人吹萨克斯管呢。
“我高中时代参加过管弦乐队,现在居然还吹得响……”他停下来感慨了一句,接着又吹起了《铁臂阿童木》。他的同伴,站在远处,显得百无聊赖的揪着树叶,然后又无精打采的扔到地上。
这个爱好音乐的警察使得我对他们的印象有了好转,音乐的魔力真是无穷,居然能让我和一个警察之间生出了亲近感。
警察向我道谢之后离开了,我想这下没人打扰了,继续练习吧。
于是我接着吹我的萨克斯管。可突然间,从湖对岸的一间小屋里传来了怒吼声:“哪来的小子,你的破喇叭准备吹到什么时候!”原来,公园里正在施工,有些工人就住在那些临时小屋里。我不理不睬,只管自己吹下去,这下可不得了,刚吹了几小节,屋门就“砰”地开了,威风凛凛的建筑工人们头缠钵卷,手握啤酒瓶,直朝我冲过来。我大吃一惊,赶紧把萨克斯管塞进琴盒,夹在腋下,一溜烟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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