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小渊泽茂和岩田富美子的所谓殉情事件,也是孩子们……”
“是的。是二年级二班的全体同学同心协力干的。刚才,我问了来学校接孩子的家长,家长们说,八月十八日那天,孩子们去八幡平参加署期补习班了,而且为了参加这次补习班,还跟家长要了很多钱。这个杀人计划,就是在这个小班长的指挥之下进行的。”
吉敷竹史在后视镜里看见菊池瞪大了眼睛,扭过头去看着身边坐着的那个小女孩。
“那么,他……他们是怎么……”菊池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至于怎么干的,这个小班长大概不会轻易告诉我们,不过我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小班长呢,把用文宇处理机打的、那封冒充小渊泽茂写给岩田富美子的信,直接投进岩田亲戚家的信箱里,然后上了‘朱鹮418号’列车。在火车上,等着乘务员査完票,她就拿着一罐啤酒进了一等车厢。来到岩田富美子身边,说我是您的儿子岩田雄治的同学I把啤酒送给了岩田富美子。当然这不是一罐普通的啤酒啦,而是用注射器注射了氰酸的啤酒。他们做昆虫标本的时候,经常要用到注射器,一种很小的注射器。”
坐在后座上的菊池,身体也开始颤抖了。
“同时,乘坐‘山彦194号’的同学,也送给班主任老师一罐有毒的啤酒。这边就简单多了,在火车上偶然遇到了老师,送一罐啤酒很自然,啊……就说是爸爸的,老师不会怀疑的。”
“那些鲜花呢?”
“孩子们带着鲜花坐上午的新干线出发,分布在各个停车站,等着‘朱鹮418号’和‘山彦194号’两趟列车开过来,车一停就往车上送花,结果越堆越多,都快把两个人埋起来了。不只是鲜花,还有他们两个人的皮鞋,也都擦得锃亮……”
“啊?”
“由佳里一直坐在‘朱鹮418号’列车上,完全可以找到机会,给岩田富美子擦鞋。‘朱鹮418号’到达大宫以后,由佳里转移到‘山彦194号’列车上,在老师身边放了一本近松门左卫门的剧作集。那本剧作集,是从学校图书室拿出来的,对吧?”吉數竹史喜滋滋地问道。
由佳里还是一言不发。
吉數竹史忽然想起了木山法子。由佳里真像她的生母,她就是一个小木山法子。想到这里,吉敷竹史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总之,在大宫,由佳里从‘朱鹮418号’上下来,上了‘山彦194号’列车,去检査一下作战行动的完成情况。这就是‘朱鹮418号’列车和‘山彦194号’列车的乘务员,都说看见了木山秀之亡灵的原因。”
“原来如此!他们是一母所生,所以长得很像……”菊池说到这个话题,想起卞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木山法子,突然沉默了,脸上写满了悲痛。
“至于文宇处理机,可能用的是某个学生家的。要想知道也不难,调査一下就行了。”
吉敷竹史结束了推理,车里陷人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车大灯照在浓雾上,泛起一片白光,很快又被甩到车后面去了。
忽然,在夜深人静的马路边上,出现了一个穿白衬衫的小个子少年。他摘下头上的槔球帽,冲着吉敷竹史的车鞠了一个躬。扭头再看,少年不见了。
难道是幻觉?吉敷竹史觉得,那少年是在向车里的鸟越由佳里鞠躬致谢。
“你们,不能原谅小渊泽茂老师……”吉敷竹史小声自言自语着,“也不能原谅岩田雄治同学,所以……”
在后视镜里,吉敷竹史看到菊池看了由佳里一眼。吉敷竹史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了看鸟越由佳里的脸。小女孩面无表情地坐着。这个小女孩儿,恐怕比任何凶犯都难对付。
“你们才那样做的。”吉敷竹史结束了他的自言自语。
10
回到刑警队的办公室,吉敷竹史马上给新泻县立医院打了个电话,问鸟越夫妇在不在。医院说鸟越太太已经到了,吉敷竹史请鸟越太太接电话。
吉敷竹史说,由佳里在盛冈警察署,请她放心。鸟越太太说,由佳里的养父没去新泻,还在盛冈到处找由佳里呢。吉敷竹史问怎么跟他联系,鸟越太太说,她丈夫会给她打电话的,那时候告诉他由佳里没事儿就可以了。
吉敷竹史又问木山法子怎么样,鸟越太太说,情况很不好,还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吉敷竹史说明天一大早就带着由佳里过去,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回头一看,菊池已经用椅子搭了两张床,一大一小。小的应该是给由佳里睡的吧。
“我这就去拿毯子!”菊池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小跑着出去了,转眼抱回来两条毛毯。
“就在这儿睡吗?”
“啊,不想离电话太远。”菊池一边说,一边开始铺毛毯,“由佳里,你睡这儿。凑合睡一会儿吧,很快天就亮了。”
吉敷竹史凑过来帮菊池铺毛毯。
“吉敷竹史先生,您睡这儿吧。”
“你呢?”吉敷竹史一看,椅子都用上了,没有菊池睡觉的地方了。
“我嘛,睡隔壁。”菊池意识到这句话跟刚才的话自相矛盾了,就说,“睡这个沙发也行。”
那个沙发太小了,可是菊池坚持要睡沙发,吉敷竹史也就不再跟他争,躺在了用椅子搭的床上。菊池很快关了灯。
鸟越由佳里一声不吭地躺下睡了。啊,真是个老实孩子——吉敷竹史想着。
吉敷竹史看着黑咕隆咚的天花板,想着身边这个少女的孤独境遇。不能跟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起生活,自己的同学、好朋友、一母同胞的弟弟木山秀之也被岩田雄治杀死了,刚才,为了给秀之报仇,自己又亲手毒死了岩田雄治,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依然还在死亡线上挣扎……这孩子的命真苦啊。
吉敷竹史从木山法子的身体上感觉到的东西,在这个少女身上也有,她的身体里毕竞流着母亲的血。
吉敷竹史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着。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吧,吉敷竹史在不知不觉之中睡着了。也不知道究竞睡了多长时间,吉敷竹史好像听见了电话铃响。他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看见东边的窗户已经被朝霞染红了。
菊池正在接电话,为了不吵醒吉敷竹史和鸟越由佳里,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吉敷竹史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菊池很快就说完了,慢慢把话简放回去,看都没看吉敷竹史一眼,缓缓站起来,走到东侧的窗户前边,肘部支在窗台上,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窗外。
吉敷竹史做了一个深呼吸。头很沉重,但他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想知道菊池接的那个电话的内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快五点了。
为了不吵醒鸟越由佳里,吉敷竹史动作很轻。馒慢穿上鞋子,踮着脚尖向菊池那边移动。菊池那微微发胖的、有些驼背的后背,此刻显得更弯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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