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之构造_[日]岛田庄司【完结】(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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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据?你的证据在铘儿?”

  证据有得是——吉敷竹史心想。可是,现在要让他马上说出一个来,还真挺不好说。忽然,他想起了那封用文宇处理机打的信。那封信是假的,古川老师也这么说过。

  “就说用文字处理机打的那封信吧,您不是也断定那封信是假的吗?”

  “那是我记错了。小渊泽茂正在练习使用文字处理机,偶然也用它打宇,所以用它打上一封信,这也不算奇怪。”

  “连署名也用文宇处理机吗?”

  “光署名用手写,不是很麻烦吗?”

  “您哄小孩儿呢?那么我再问您,近松门左卫门的那本书呢?小渊泽茂的书房里各种版本的都有,他为什么不拿自己的,却特意去学校图书室拿一本?”

  “这种事也不能说绝对没有吧?比如说偶尔有事去图书室,顺便拿一本看看也是有可能的。或者他自己那个版本的丢了,借一本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照您这么牵强附会,就可以不顾事实了吗?但是,牵强附会就是牵强附会,假的就是假的,很快就能被揭穿!”

  “是吗?刑瞽先生所主张的这些,只不过是您自己异想天开。您这才叫牵强附会啊!一群中学生,在一个小女孩儿的指挥下,在两辆新干线里同时杀死了两个人,谁能相信呢?”

  “不是主张,是事实。我说的是事实,不是主张I” 吉敷竹史怒生生地强调着。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刑警先生说的这些,都只不过是推测,是您的一家之言。”

  “古川老师,”吉敷竹史停下脚步,身子转向古川老师,“那么,您说那是什么?那个发生在新干线里的事件!”

  “殉情啊,只能是殉情啊!”

  “哄谁呢?这才是您所说的一家之言呢!而且没有任何说服力,粗制滥造,非常肤浅的一家之言!”

  “是吗?可是,我这种说法大部分人都相信,以前相信,现在也相信。连菊池先生都对您的说法半信半疑,就更不要说别人了。您的说法恐怕只有您自己一个人相信吧?”

  “那么,古川老师,请您把您的证据拿出来。您不是说那是殉情吗?就请您把殉情的证据拿出来吧!”吉敷竹史说话难听起来。

  只见古川不慌不忙地把右手伸进怀里,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刑聱先生,请您看看这封信。这是小渊泽茂写给我的,八月十一日收到的,也就是事件发生前一个星期收到的。”

  吉敷竹史接过信封,先看了看邮戳,日期是八月十日。信封是手写的,宇写得非常漂亮。

  “这是小渊泽茂写给我的亲笔信。这是他的笔迹,你可以随便调査。首先我可以证明这是他的笔迹,认识他的人谁都可以证明。他在学校里,在同事那里,都留有笔迹,我这里也有他写的其他东西,您也会相信确认这一点不是难事。”

  吉敷竹史把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来。那是一封很长的信。小渊泽茂的字迹如行云流水,称得上是一位书法家。信是这样写的:古川老师:

  请您听我说,听听我这没出息的告白。我知道,现在能够听我这番告白的,除了古川老师您以外,没有笫二个人了。

  请允许我从结论开始写起吧,我被岩田富美子迷住了心窍,被“北上”酒吧的老板,我带的那个班里问题最大的学生的母亲,迷住了心窍,对这份感情,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内心还会产生这种感情,是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说老实话,那个女人什么地方好,什么地方有魅力,我一点儿都说不出来。她是一个恶毒的酒吧女,浓妆艳抹,漫天撒谎,还胡乱搞男人。可是,对于我来说,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其正的女人。

  我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毀灭的,跟自己所带的学生的母亲,发生肉体关系,而且那学生好像还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当了三十多年教师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踏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中,人这一辈子,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真是不可思议!我讨厌我自己,讨厌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

  我在这里向您发誓,我曾多次想过要跟她分手,我曾多次用鞭子抽打自己的灵魂。分手吧,过平静的曰子吧。

  我打电话跟她说过,面对面也跟她说过。当时她嘴上虽然说不愿意分手,其实分手她也无所谓,只要我坚持,就能够分手。

  但是,我坚持不住,毎次跟她说完分手,一放下电话,我就心如刀绞。我摁着自己的胸膛,像乌龟似的趴在榻榻米上;好像不那么待着,我就活不下去了,我痛苦得要死,可是什么办法都没有。我的胃也疼起来,疼得我不住地呻吟。

  那种感情,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我终于悟到了,这就是恋爱的滋味!

  我不想读书,不想出门散步,我借酒浇愁,可是,举杯浇愁愁更愁啊。

  我忽然觉得我的词汇是那么的贫乏,那种感觉,那种痛苦的感觉,用文字是无法表现出来的。我的胸膛子里,好像塞进了一大块蘸饱了水的棉花,堵得难受,沉重得要命,我不知道怎样描写那种感情。

  我痛苦!我痛苦!我受不了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会迷上那样一个女人呢?我一千遍一万遍地对自己说:她是一个酒吧女,是我根本对付不了的女人。可是不行,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她。

  这样下去我肯定会被毀灭,我想摆脱她,非常想摆脱她,可是,我的意志薄弱,我是个没用的人啊!

  但是,我不想忘记自己是一个从事教育工作的人,当教师这么多年了,自认为干得还可以;该遵守的规则我遵守了,该尽的义务我也尽了,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可是这一次,我也不知遒是怎么了,就像一个陷入了泥沼的人,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痛苦,痛苦,我真的很痛苦。我对自己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是绝对不行的!可我已经无力自拔了……

  本来,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应该由我一个人来处理,但是我想找一个人一吐胸中块垒,想找一个人说一说,或者说是想让别人知道:我在走向毁灭。我知道,这样下去,我要出大事的。可是我停不下来,我只能走向毁灭。我想让一个人知道:我将走向哪里。

  颠三倒四地写了这么多了,总之一句话,我非常非常痛苦,我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我只要一天不跟她说话,就觉得活不下去;能够见到她当然最好,但我不能天天都到她的店里去啊,于是我就给她打电话。我一天最少要给她打一次电话,否则,这一天我就活不过去。有时侯我想忍一天,今天就不给她打电话了。可是,不拿起电话来,我这心里就沉重得喘不上气来,呼吸越来越困难,直到拿起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我才能轻松一点。

  我觉得自己很无耻,这么大年纪了,跟那种女人,还那么放不下。我们这一代人,其实不懂什么是恋爱,我这样说不是想为自己辩护,这样说的结果,也许只能在我没出息的、无耻的脸上,再涂上一层灰。但我还是认为:我们这一代人,不僅得恋爱的真正意义,我们就是这样一代人,不懂得什么是女人,不懂得恋爱是一种什么情感。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埋藏着恋爱这种情感的因素,就好像没有爆炸的炸弹深埋在地下,如果一辈子都不爆炸,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去,倒也好了;不幸的是,这颗炸弹的引信巳经被触动,我非自我爆炸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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