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社长。这儿光房租都要十四万呀。”
那一瞬间,昂作以为她在开玩笑。自己住了近二十年、现在仍在住的那间公寓,房租才二万九千日元。昂作慌了。他振作精神,心想,如果被看扁就输了。
“我、我现在多少有些积蓄。我个人的零花钱,就有三千万。”
他夸大了三倍。这个数额多少对惠美还有些诱惑。她想,要是能把三千万统统拿到手的话,倒是可以做一阵子这只猴子的女人。
“啊呀,您身为社长,难道不是少了些吗?”
“不、不,这只是零花钱。另外还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钱。”
“这样啊……”惠美若有所思般地,陷入了沉思。
“房租十四万,生活费最低三十万,还有买衣服的钱,大概四十万左右吧。所以,一个月你给我九十万的话,我可以勉强做你的女人。”她若无其事地说道。
“九十万……”昂作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了。可是,他仍然像个男子汉似的说道,“九十万吗?好、好的!”
他的堕落由此开始了。
07
即使惠美成为他的女人后,昂作偶尔还是会去“大多福”店喝一杯。看见一年前,对惠美满腔热情的常客,他就想大叫:“快看呀,现在惠美是我的女人。”可他得拼命克制这种大叫的诱惑。看见那些常客,依旧是未能抱得美人归时,田中昂作还是稍稍地出了口气,毕竟自己每个月被拿走了那么多钱。
昂作心想,九十万可不能白付。他一天不落地去惠美的三田公寓〈即使周日也去〉,一般只能在惠美上班前,见上一小时,因为昂作要下班以后,才能赶过去。有时,也会在她下班的深夜一点多,在她的公寓见面。
作为田中昂作,没有比每晚相见,更令人期盼的了。但他担心,如果天天深夜才回家,妻子会怀疑的,所以,他决定一周见面,控制在两、三次,而且大多在傍晚时分。
可是,无论过多久,昂作都不觉得惠美是自己的女人。性爱确实充实了,惠美也好像有所反应,昂作甚至知道,在惠美屁股的右侧,有一大块靑斑。但昂作认为,惠美在巧妙地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不久,春去夏来,夏去秋来,就这样过了一年零三个月。田中昂作和他的妻子,非常吝啬节省,才积攒起来的九百九十万住宅存款,只剩下区区几万日元,几乎全部转到了惠美的银行户头上。而且,那还不够,昂作还四处借钱。想来应该还没有被妻子知道。
想想自己的现状,昂作有时会感到严重的绝望。尽管如此,每次抱拥着惠美雪白诱人的裸体时,他还是体味到无比的幸福,他心想:为了这个,自己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于是产生错误的自我麻醉思想,拥有如此美人,才正是展示自己作为男人的魅力和实力。或者常常努力想,使自己一醉不醒。随着金钱的减少,和对惠美越来越强烈的迷恋,他开始认真考虑,要和妻子离婚,和惠美结婚。
昂作的想法,就是这样略显陈旧保守。他认为女人无论是谁,一旦和男人发生了肉体关系,就会想和对方结婚。惠美一定也是那么想的。可以想象:和现在的妻子离婚,会非常麻烦,每次和她上床时,昂作内心就会苦恼不已,该怎么办呢?
那时,惠美当然也完全调查清楚了。田中昂作根本不是什么社长,只是在一家生产橡皮艇的街道工厂,在一家稍微像样点儿的中小企业工作,而且,也仅仅是个工地主住,作为住宅存款的储蓄,还不到一千万。她清楚没法再从这个男人身上榨取多少,是时候和他分手了。
“喂,社长,有件事想拜托你。”昭和五十三年五月的深夜。完事后,惠美躺在床上说道。
昂作想:她肯定是央求我和她结婚,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可是,她的话却大出他的意料。
“嗯,可以让我恢复自由吗?”
昂作呆住了。想恢复自由,是想和我分手吗?
“有其他男人了吗?”他叫着坐起身。
可是,惠美是个聪明女人,知道这种时候如,何应付男人。言辞不能过于刺激。她静静地说道:“不……不是。受你照顾,虽然时间很短,可与社长相处,我真的感觉很好。多亏了社长,我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女人,成熟了很多。真的呀。”惠美温柔地用手指在昂作的脖颈上来回蹭着说道。
“有其他男人了吧?……我知道。”昂作依旧这么说。他一直害怕这个问题。这一个月来,惠美的言行,明显很可疑,不知道什么人赠送的礼物,比以前多很多。
“不……不是,你说什么呢。”惠美撒娇道。
“我只有社长啊。求爱的男人倒是有,可没有比社长更棒的男人了。
“但是,社长是有妻子的人,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吧?……我不想再折磨你太太了。而且,我也想抓住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幸福……你能理解吧?……多亏了社长,我真的成熟了很多。”
她指的是存折吧。
“非常感谢。我……到死都不会忘了你的。社长你……是个非常好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会把你当做珍贵的记忆,悄悄地珍藏起来。”
可以说,昂作应答的台词,造成了这之后所有的悲剧。
“惠美,我……我想我可以和你结婚。”
惠美像以往一样,不可思议似的,彻底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突然她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她终于忍不住了,咯咯地笑得前仰后合。然后,她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喊,强忍了一年多的感情,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说什么呀!……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顶多是个街道工厂的工地主任!”
这一瞬间,不知是出于何种令人费解的理由,昂作确信这个女人有了男人。
“你有男人了!你有男人了! ……”他叫嚷着,抓住惠美,使出全身力气,死死地抓住她的脖子往上揪。
“你能还得了吗?”昂作大声喊道。
田中昂作把至今为止,自己所有的一切,通统都奉献给了惠美。为了那九百九十万的存款,他一直在拼命地努力工作,那些钱现在彻彻底底地进了惠美的口袋,所以,最终他是一辈子为惠美辛苦劳作。现在就要失去惠美,无论他做出何种完全放弃自己人生的行为,也可以说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
等他猛然清醒过来时,惠美已经一动不动了。
田中昂作好不容易,把似乎嵌入了肉里的、自己满是肉剌的胖手指,从惠美戴着金项链的纤细颈脖上,慌忙地拔了出来,上面留下了一道丑陋的、青紧色的痕迹。昂作呆呆地瞅着。
随着激情的远去,正常意识的恢复,田中昂作像得了疟疾似的,开始剧烈颤抖。简直难以置信,现在自己成了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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