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吉敷的手指按着时刻表的某一点,情不自禁地哼出声。那一页时刻表的最上面是列车名栏。如他所想,那一栏上印刷着“出云一号”这几个字,字的下面还画着床的图案,中间还有一个“个”字,这表示“出云一号”有个人包厢!
吉敷以前办过的案子里也曾出现过这种个人包厢,所以相当熟悉,还使用过两次。
在吉敷的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凶手有没有可能在个人包厢里杀人,并且将尸体肢解成八个部位?理论上有此可能啊!
但是……吉敷双手抱胸,仰头看着天花板。载着一肚子疑惑的刑警,山阴本线的列车向西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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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① 日本国铁夜间卧铺特快车车体漆成蓝色,故有此称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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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敷搭乘的“松风三号”于十八点八分抵达米子车站。雨已经停了。吉敷并没有立刻从检票口出站,而是逮着一个戴着上面有红色线条帽子的车站人员问:“早上七点二分抵达米子车站的‘出云一号’从几号线进来?”
“二号线。”站务人员指着吉敷的后面说。
吉敷越过天桥,回到刚才抵达车站时的二号线月台。鸟取车站已经整修过,连接各个月台的是铺了美丽瓷砖的地下通道。但是米子车站和鸟取车站不一样,连接各个月台的是已经陈旧的天桥。吉敷爬上发黑的天桥,越过列车行走的铁轨。
来到二号线的月台后,吉敷又抓住一个站务员,他问:“七点三分开往仓吉的慢车是从哪一个月台开出去的?”
“出云一号”在米子车站的停车时间长达十分钟,应该有充分的时间来把尸块放在等待发车的列车行李架上。可是,“出云一号”到达米子车站的时间是七点二分,而上行开往仓吉的慢车的开车时间是七点三分,这中间只有一分钟。如果这班慢车从别的月台出去的话,那么一分钟的时间要上下天桥来运送尸块,虽然不实际操作一下不好说,但会不会太紧迫了呢?
然而站务员满不在乎地回答:“三号线。”
听到这个答案,吉敷大大地吁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可以说是叹气,也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吉敷自己也很难说清楚这一口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号线和二号线是同一月台的两侧,也就是说,月台在中间,一边是二号线,另一边是三号线,两者的距离不到十米。这样就简单了,即使只有一分钟也没有什么问题,吉敷想。
只要列车准时到站,一分钟内也可以完成移送尸块的工作。而日本的列车一向准时无比。
吉敷接着又问了境线的月台。答案是越过天桥,在检票口前的月台,也就是○号线。境线列车离开的时间是“出云一号”到站之后的四分钟,送走境线列车六分钟后,“出云一号”才会驶出米子车站。
由此看来,时间是很足够的。吉敷一边越过天桥,一边心里想着。
○号线上正停着一列红色的电车。这就是境线的列车吗?最早被发现的尸块就在境线的列车上。这条轨道的另一边就是大筱津车站。一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感慨,很想去看一看那个自己从未去过的乡下车站。
吉敷原本想在米子下车后,到皆生温泉住一晚,但是站在○号线的月台时,好像什么温泉都失去了吸引力。他不假思索地上了那列红色的支线列车。我也是刑警呀!吉敷忍不住自嘲地苦笑起来。
乘客不多。境线列车摇摇晃晃地驶出月台,速度相当缓慢。吉敷从左边的窗户看着外面,列车慢到好像随时可以停在民家的玄关前面。对都市来的刑警而言,这条境线列车仿佛行驶在都市里的陆上电车。
不久,眼前的景物展开了,放眼望去,是一片宽广的田地。这里应该就是向美保湾突出的,被称做夜见滨半岛突出美保湾的沙洲了。夜见滨半岛别名又叫“弓滨”。这列列车应该会往北,进入像弓一样的沙洲半岛。但是,吉敷张大眼睛,无论是从左边还是右边的窗户,都看不到海。虽然这是个狭长的半岛,但是轨道并没有铺设在靠海的位置上。
这块土地上有一个有意思的传说。《出云国风土记》里有一段“国引”,说从前八束水臣津野命①[1]认为出云国的国土太狭窄了,因此要从别的地方圈来更多的土地,于是四度拉起绳索,圈来了杵筑之崎、狭田之地、闾见之地和美保之崎。这些地方和原来的出云国土圈在一起后,就形成了今日的岛根半岛。而最后将美保之崎从北陆的都都之崎--今日的能登半岛尖端的珠洲市圈来时所用的绳索当天晚上形成了夜见滨半岛。还有,当初为了防止圈来的土地漂流到海上所打下的桩子就--伯耆之国的火之神岳,好像就是现在的大山①[2]。
大筱津车站位于这条绳索的最中间,它的前端当然就是境港。
吉敷抵达大筱津车站的时间是十八点五十九分。这是一个彷佛位于原野中间的车站,四面八方都是田地,连接车站的小路像田间小路般地向外延伸。和吉敷一起下车的其他乘客们成列地走在田埂般的小路上,有气无力地朝向他们的目的地。
太阳已经下山了,雨后的夕阳余晖残留在天际,远处的米子机场成为红色天空里的剪影。
吉敷找到这里的站务人员,询问发现右脚时的情形,得到的答案和他想象的一样。接着,他又指着远处的米子机场问站务人员:“如果要去机场的话,是不是在这个车站下车?”
站务人员表示不是,并且告诉他:“去那个机场的话,从下一站的中滨车站下车比较近。没有人为了要去机场而在这个车站下车。”
大筱津看来没有可以投宿的旅店,吉敷只好回到米子。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皆生温泉,也为了早点和石田取得联络,他便找了车站附近的一家商务旅馆,订了一个房间。进入房间后,他连澡也没冲,脱下外套挂在衣架后,只松了松领带就打电话到鸟取警署。虽然已经快九点了,但石田仍然在。
吉敷先问是否已经找到头部,石田说还没有。这个回答让吉敷有点意外,他以为应该已经找到头部了。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也没有关系,因为他认为可以从时刻表上的线索找到头部在哪个车站。
当他再问七个尸块是否为同一个人时,石田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那是一个年龄在二十五岁至三十岁之间的女性,血型是ABO式中的B,q式中的q,而各个截断面也都吻合,可以证明是同一个人。此外,肢解尸体的器具好像是木工用的小型锯条。石田又说明了直接死因是勒毙,是先被细绳子之类的东西勒死之后才被分尸的。
“推定的死亡时刻呢?”
“前一天,也就是四月十九日的晚上六点到八点之间。”石田回答。
吉敷坐在单人床上,快速翻阅着放在膝盖上的列车时刻表。十八点到二十点……此时“出云一号”还行走在东海道本线的东京到沼津之间。十八点十五分从东京开出来的卧铺特快车会在二十点五分抵达沼津,并且会停留两分钟,途中停靠横滨、热海等站。也就是说,列车抵达沼津前的这段时间在受害女性的推定死亡时间范围内。那么,这个女人是在列车行驶于东京和沼津之间时遇害,并且被分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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