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放在那边!我去开暖气。”玲王奈把自己的诗集都放到了地板上,急急忙忙脱掉大衣,指着一个洛可可风格的躺椅说。
我们七手八脚地把御手洗抬过去,特雷尼先放下了他的脚,接着我慢慢将他的头放平,御手洗又开始大声呻吟。
“用这个当枕头!”玲王奈拿着一个质地光滑的垫子跑过来。
我抬起牙关紧咬的御手洗的头,把垫子铺到下面。
特雷尼松开御手洗的衣服,将手搭在他的脖子和额头上。
“这个也盖上!”玲王奈又拿来一条毛毯。她已经摘掉了帽子和眼镜,并脱掉了大衣,里面是一件长及脚踝的金色丝裙。
“是不是要用冰给他镇住额头?医生,现在我能做什么?”玲王奈靠在躺椅的扶手上问。
“还是叫救护车吧,我没带诊箱,什么也做不了。还有朋友在等着我,对不起,我要走了。”
“医生!”我叫道。
我想,作为医生,至少应该等救护车到来之后再离开吧,否则一旦病人病情恶化怎么办?就算最后有惊无险,有无医生在场带给周围人的安全感也有天壤之别。
“医生,请再留一会儿。”
“那就快点叫救护车!我必须走了。”
“医生,不要走,否则知道你秘密的人绝不止三个。医生……理查德·阿莱克森先生!”
医生的背影似乎瞬间就凝固住了,他慢慢转过身,眼镜后面那原本亲切的圆眼睛闪出惊恐的神色。
御手洗已经从躺椅上站起身来了。
贝弗利山庄,美国18
“御手洗先生!”
“御手洗,你难道没事吗?”我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怎么了?”
“吓了你一大跳吧?石冈君,坐在椅子上歇一会儿。”
“你刚才说,理查德?阿莱克森?”玲王奈呆若木鸡。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眼冒金星,全身软弱无力,只好坐到了椅子上。是我参加庆典时喝醉了吗?为什么对眼前的事情一头雾水呢?御手洗已经站起来了,可是我却倒了下去。
我忍受着头晕目眩,勉强环顾周围,对面有一张桌子,埃里克·贝尔纳制作的恶女岬玻璃金字塔模型孤零零地立在上面。
“好啊!狡猾的御手洗,原来你也在演戏!”玲王奈说着,用拳头捶打着御手洗的胸膛和肩膀。
“我初试合格了?能参与你下一部电影的演出吗?医生,我只不过想把你带到一个没有乱哄哄的人群围观的地方。嗯,请坐,提莫西·特雷尼先生。或者,如果你讨厌这个名字,我也可以称呼你理查德·阿莱克森。如果你假扮成医生,那就应该掌握一些医学知识。至少也应该学会号脉。”
“理查德?是理查德·阿莱克森先生吗?真的吗?”
“你在发烧说胡话吧?福尔摩斯先生,我是提莫西·特雷尼,已经在费城郊外住了三十年,是个老资格的医生。我还有医师执照呢!”
“那是你花高价买来的执照,而且把特雷尼的人格也一起买来了。但是你并不想在剩下人生里继续当医生吧!”
“不,我也上了年纪,想引退了,到国外去生活。我已经彻底厌倦福尔马林的气味了。”
“说得真好听,特雷尼先生。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你根本不是医生。”
特雷尼笑了起来。
“你怎么了,福尔摩斯先生,你的脑筋聪明得过分啦!”
“够了!阿莱克森先生,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不是一时兴起才这么说的,而是早就了解了内幕。好,我现在坐在这里,也请你坐到那张椅子上。石冈君,你如果不睡觉,就请帮忙把那个小桌子搬到这边来。玲王奈,你知道阿莱克森先生喜欢吸什么烟,你如果有就拿给他。”
“我这里有费加罗雪茄。”
“好极了!你终于肯坐下来了,这才是英国贵族的后裔。你太小看我了,阿莱克森先生。你把我当成按你剧本表演的拙劣演员了,是吧?”
“怎么回事?恶女岬的密室杀人案不是已经侦破了吗?是利用一个金字塔的复制品施展的阴谋……”
“石冈君,谢谢,把桌子放在这里。玲王奈,把雪茄放在上面,你们两个可以坐下听一听。”
“理查德已经死了,御手洗先生,我见过他的尸体。他不可能活到现在。”玲王奈从旁劝说着。
御手洗失去理智了吗?被他称为理查德·阿莱克森的提莫西·特雷尼却在一旁苦笑。
“玲王奈小姐,麻烦你劝劝他。这个福尔摩斯先生因为疲劳过度,头脑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其实当年伦敦那个真正的福尔摩斯也是如此,但那是过度吸食可卡因造成的。难道你也是吗?”特雷尼困惑地笑了。
“费加罗雪茄如何,来一支吧?你不是很喜欢吗?不要太勉强自己。”御手洗不为所动,还劝对方吸烟。
“如果你一定这么要求的话,我只好从命,但我这可是第一次吸烟呢……”医生战战兢兢地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了。
“御手洗先生,你太疲劳了,我亲眼见到过理查德的尸体。”
“我一直在犹豫。命案已经解决,谁也不想去追求真相了。如果你只是想脱离被诅咒的阿莱克森家族而采取如此举动的话,我其实真的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在庆典会场初次见面时,我立刻就知道是你了。因为你一定会出现在那里来和我这个小丑道一声谢。
“而你果然出现了,然后来跟我握手。花钱整容,又用三个月的时间模仿他人的声音,然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面前。不躲不藏,干得漂亮!你光明正大的精神打动了我,我几乎就要放你过关了。你对理查德·阿莱克森的临别赠言也很不错。如果没有你对罗杰的赠言,我肯定会让你开始自己的新人生。”
御手洗说这番话的时候,提莫西·特雷尼显得不知所措,只是拼命地吸烟。
“枯叶剂并不必要,自由主义社会也不存在危机。那场战争只有文明国家的蛮横,和仓库里容纳不下而必须消耗掉的无数兵器。”
御手洗斩钉截铁地说完了。冷清的大厅里,似乎回荡着御手洗的余音,接着就是沉默。
“所以,并没有必要将罗杰生下来。”
医生舒展了一下拿着雪茄的右手,把烟灰缓缓弹进烟灰缸。然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雪茄架在了烟灰缸旁边。
“唉,算啦!其他我都可以忍受,但没有雪茄可不行。这种烟不错,可我知道自己必须换一种品牌的雪茄……”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前发生的一切是这样的不可思议。我再次感到眼冒金星。
“理查德?!你真是理查德?!”玲王奈也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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