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四十分,甲板成为一个大斜坡。若想在船上保持身体平衡需要付出相当的努力。
当可乘四十人的第十四号救生艇向海面垂放时,几位男性结成一伙,打算跳上去。五等船员两次鸣枪警告,小艇终于被安全垂放到了海面。
无线电发报室还在继续发送遇难求救信号。
一点二十五分,“女人和孩子上救生艇。”
一点三十五分,“动力室进水。”
一点四十五分,“动力室锅炉进水。”
一点五十分,杰克·沃德贝尔再次返回甲板。轮船右舷的救生艇已经全部垂放到海里,而折叠式的C号小艇还悬挂在塔吊上,女性和小孩正坐向里面。沃德贝尔看见布鲁斯·伊斯梅伊正帮助她们登艇。
水手长威尔德大声呼叫,确认是否还有其他女性和小孩要进救生艇,甲板上没有人回应。于是他发出命令,将小艇向海面垂放。
就在小艇离开甲板的一瞬间,布鲁斯·伊斯梅伊竟然不顾风度,厚着脸皮跳进了小艇。载着他的小艇离开了甲板,沃德贝尔苦笑了一下。
两点五分,海水已经没到了前部的甲板,救生艇也只剩下三艘了。可是此时船内和甲板上还有一千五百多人。根据二副莱特拉的命令,海员们在救生艇周围站成一排挽起胳膊,防备男人突然冲向小艇。
不久,所有的救生艇都被垂放到海里,向泰坦尼克号的前面漂走了。
奇妙的安静笼罩着泰坦尼克号的甲板。混乱与亢奋全都成为过去了,剩下的乘客出于求生的本能,开始向高高耸立的船尾甲板移动。
史密斯船长摸索着进入无线电发报室宣布,诸位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行动了。接着他独自返回船长室,在那里等待他人生的最后时刻。
泰坦尼克号的设计师托马斯·安德鲁斯在协助女性登上救生艇后,在一等吸烟室里孤零零地站着,仰望天空。
左舷的最后一艘救生艇放出去十五分钟以后,剩在甲板上的人们开始发出呼喊,骚动起来。海水终于没到了舰桥,入口处传来咕咚咕咚的水声。
在已经成为陡坡的后部甲板上,沃德贝尔又一次遇到了沃尔特·赫瓦德夫妇。甲板上仍旧灯火通明,但音乐声已经停止了。
“噢!沃德贝尔先生!”
老考古学家和妻子两人紧紧抓住栏杆说:“我在健身房里和您相遇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这样。这就是命运,不可遏止。我们的行为和一个文明的命运同在,真是荣幸!”
?
救生艇里的南希回过头来。晴朗无月的星空下,是镜子一样平静的海面。巨大的泰坦尼克号就如同一个圣诞蛋糕一样,灯火通明,漂浮在海上。窗户上细微的灯光映照在海面,显得很美。船头已经完全淹没在水下,桅杆依然屹立,船尾翘起,露出了巨大的螺旋桨。
四根烟囱仍冒出袅袅白烟,正如救生艇上的女人们呼出的白色呵气。有人开始抽抽搭搭地哭泣,边哭边奋力划桨。
一个一个的小舷窗发散出橙色的光辉,泰坦尼克号好像一位身戴无数宝石的贵妇,静静地横躺在那里。倾斜的泰坦尼克号宛如巨大的宫殿缓缓下沉。
一个时代就这样拉上了帷幕。
神殿,埃及7
神殿的顶部,迪卡站在石阶最上方。他的两手被绑在身后,城堡里身居要职的人悉数到场,站在他的周围。
神殿的顶部是一个平台,中间建有一座石庙,有着尖尖的屋檐。石庙的下边有鳄鱼头部的雕像,都张着大嘴。
石庙的周围是深深的水池,从石阶上到石庙伸展着一条石头铺就的通道。这个通道呈一条直线,左右都是林荫。虽然这个地方远离地面,可是热带植物却在此生生不息。
神殿顶部的四周还有枝繁叶茂的果树和椰子树。
这里容易使人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从神殿顶部向下俯视,地面上的人们就像蝎子那么大,而房子如同玩具,远方的尼罗河上漂浮着无数船只,港口的宫殿好像烈日照射下排列整齐的瓦片一样。就是在这么高的神殿顶部,居然郁郁葱葱,低洼处甚至还有积水。
林荫道的尽头,一个身材高大、身披法老华丽服装的人站在那里。左右两侧是他的众多仆从,法老的面部经过化妆,手里拿着黄金做的权杖。
他独特的面罩上露出两个耳朵,胸前的护甲似乎都是黄金打制,在上午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站在他旁边的众人中,也能看见塞梅特培提斯母女的身影。
“这是法老的猴戏吗?”迪卡的两手被捆绑在身后,朝着自己血脉相连的哥哥叫道,“外强中干的无能之辈,这个宝座你还能坐多久?”
起风了。横扫沙漠的热风里,微微混杂着神殿顶部果木的芳香。
“迪卡,你有罪!”迪卡的法老兄长庄严宣布,“你对这个伟大的都市犯有大不敬之罪。”
“还是由我来向你这个躲在假面后边的傀儡宣告吧,这个世界不会长远了!”迪卡似乎要与大风相对抗,大叫着。
“迪卡,你站在哪里?在距离地面如此之高的地方,能培育出如此茂盛的树林,这样的文明哪里还有?向下看看吧,那些放射出光芒的美丽建筑,尼罗河上漂浮着的漂亮大船,这样绝妙的地方在哪里还有?这就是文明,这就是神灵在此的证明,这也是世界的中心。任何人,在这不可抗拒的事实面前,都必将缄口不言。”
“文明?神灵?你真的自负地以为它们总是在你身边?无论你做什么,都会像一只摇着尾巴的狗一样,永远也不会离你而去吗?多么傲慢啊!你以为这种木头堆的东西能够永远也不坍塌吗?”
“迪卡,住口!你在冒犯神灵。难道我脚下的这些丰富果实明天就会消失吗?”
“如果你想做一个真正的法老,那就到图书馆去,读一读那汗牛充栋的粘土板,在那里刻着历史。在东方,有很多你这样傲慢自负的家伙,他们曾经的光荣都像尼罗河里的水泡一样早就消失在沙尘下面了。在图书馆里,你还能毫无遗漏地听见傲慢的蠢货正发出最后的惨叫,然后被黄泉的黑暗所吞没。
“正视自己弱点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强者的灵魂不会眷顾不学无术的肉体。不能看清自己、沉溺于虚幻权力的人,不过是头盲目的犀牛。”
“迪卡,这是你最后的声音了。我暂且宽恕你,但没有人会真心认同你的话语。你难道以为我们今天如此极致的荣华富贵会被其他人所超越吗?”
在场的人们都窃笑起来。
“这谁知道!”迪卡说。
“迪卡,你所说的,不过是诗人的呓语,造成的幻觉可以让很多人沉醉。但这都脱离现实,不合规矩,就像现在这样为人所嘲笑,没有任何说服力,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空想。
“数不清的绘画、美丽的建筑、动人的音乐充斥着大街小巷,除我的臣民以外没有人能建立起这样的高度文明。看一看近邻,他们从千年万年以前就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不过是一群感觉不到丝毫进步的原始人。再过一千年他们也仍然这样。这样的事实你应该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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