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他不想说的事可是件很大的事啊!”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那你能猜出那是什么秘密吗?”
通子沉默了。哪怕被人撬开了嘴也绝不能说的事,通子心中也有,还不止一件。田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这么问的吗?自己曾亲眼看到父亲出现在杀人现场,这样的事算不算大事?如今要再背上一个惊天秘密,的确给人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我不知道。不过我不是三岁小孩,早过了单纯无垢的年纪。我曾经历过许多事,对某些事情还是有一定免疫力的。”
通子刚说完,田代便立刻接口道:“世罗绝不可能对你说出那些事,让他说出口实在是太残酷了。那件事对那家伙来说可是个毫无征兆、却要背负一生的枷锁,而事实上这责任根本不该由他背负。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还是别找他,去找另外一个人打听吧。”
“另外一个人?谁呀?”
“世罗三郎。”
“三郎?”
通子咀嚼着这个名字。没错,他是麻衣子最小的哥哥,但之前翻阅京都府电话簿时,姓世罗的一栏里似乎并没有三郎这个名字。
“三郎先生现在人在哪里呢?”通子抬头问道,发现田代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
10
田代或许想先用严肃的表情牵制住通子,再慢慢思考对策。
“不过,三郎他也未必愿意提起过去的事。”
“啊,那……”
“那件事太可怕了,不堪回首,可以说到了会令地球倒转的地步,我觉得你还是别再纠结往事、刨根问底了。这么好奇会惹来麻烦的。”
通子立刻被对方的话惹恼了。
“我可不是单纯的好奇,也没把这事当儿戏,我是认真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是觉得太太你这么做是在消磨时间,我想说的是,有些事,不去问它、不去管它,反而是勇气的体现。”_
通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不明白您说这话的意思。”
“您也要为女儿着想吧。如果你是一个人倒也罢了,可你还有女儿啊,还有你的丈夫——”
“我没有丈夫。”通子生硬地说道。
“啊,是我失礼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是单身倒也罢了,既然想知道,就一个人去承受得知真相后的苦痛。可现在你还有女儿,你查明的过去会影响你的女儿。”
“如果孩子不知道那件事更好的话,我就不会告诉她。”
“这是不可能的。只要你知道了,她迟早也会知道的。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
“就请你听我一句劝吧,太太。”
田代抬起右手,用手势制止了通子的反驳。
随后他一边思考,一边缓缓地说道:“比方说,一家人的祖先中有个很不像话的人——我这么说只是想举个例子,并没有特指谁——这个人做了件很不像话的事,导致整个日本陷入恐慌。因为这种事而让这个人的子孙后代,一百代、两百代,乃至一千代,永远地担负责任,这种事是不是有些蛮不讲理?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应该尽早将它忘掉才对。子孙们更应该鼓起勇气将它忘记,或者一开始就不去探求真相,这才是避免让后代受苦的好办法。”
通子沉默了,她觉得田代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同时也有她无法理解的内容,他真的只是在打比方吗,还是在暗示些什么?
“石川五右卫门[石川五右卫门(Ishikawa Goemon,?一1594),出生时间和出生地均不详,是活跃在日本织丰时代(1573-1603)劫富济贫的大盗,一五九四年潜入丰臣秀吉家企图行刺未遂,后被捕。丰臣秀吉下令在京都三条河原将他与另九名族人一起扔下油锅处死。]、吉良上野介[元禄年间松下廊事件中企图行刺将军的高家。],他们犯下的罪行,就该让他们本人背负。子孙们没必要继续为他们担负罪责,这样不合理。”
“你这话究竟什么意思?是说我的祖先中曾经出过这种人吗?”
“我的话只能说到这份儿上了。”
“您这是在打比方吗?还是说我的祖先里真有吉良上野介那样的人?”
“嗯,或许比那更严重。”
听到对方这句话的瞬间,通子的心中迸发出一种强烈的不安。之前她也曾因往事产生过恐惧心理,却从没强烈到这个地步。
不,曾经也很强烈过,是后来渐渐淡忘了。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是否就是人们所说的打听是非?通子不由得如此想。
“你是否相信,人是背负着孽缘出生的?”田代问。
“我相信。”通子立刻回答。
“你有过这样的经历、感受到自己背着孽缘?”
“对。而且直到今天还背负着。从少女时代起我就一直在与它战斗,从未间断过。所以,我才想弄清楚它的由来,查个水落石出,知道这份孽缘为什么一直纠缠着我。”
“你的意思是,之前你一直都被以前的孽缘操控着人生?”
“没错。”
“究竟怎么回事儿?是怎样的孽缘呢?”
“那些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明白的。”
“看吧,你也搬出这套说辞来了不是?世罗也是这个样子,自己什么也不说,却缠着别人打听这打听那,这可不是一种与人相处的正确态度哦。”
“不,因为那件事会给别人带来麻烦。那是一件如今正在法庭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除了那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诉您。”
“世罗也是这样,整天就知道明哲保身。他不在乎当不当校长,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却害怕做老师的有什么传闻,会给学生及家长带来麻烦。”
“我能理解。”
“只要不是自己的事,大家都理解,可一旦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就……”
“我非得把自己之前的遭遇都说出来才行吗?”
“啊,那倒不必,我也没兴趣听。我只是在劝你别再打听世罗的事罢了。”
“那您可以告诉我世罗三郎如今住在哪里吗?”
听到通子的提问,田代沉默不语。
“我可以把自己的事都说出来。不过,在我说完之后,请您详细告诉我有关三郎和守先生的事,可以吗?”
田代依旧沉默不语。
“或者……协助我的调查?”
通子盯着田代的脸,等待回答。
“你让我很为难。”田代最终说道,“我的确对你的过去产生了兴趣,但我并不喜欢去刺探他人的隐私。我现在有些后悔了,一开始就不该请你到这里来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通子意识到自己成功了。她决定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虽说田代并没有明确答应听完自己的讲述就告诉她世罗家的事,但她决得田代不像耍赖的人,至少会告诉自己三郎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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