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传闻中的道顿堀川啊?通子在心中感叹。想当年阪神老虎队[日本职业棒球队,日本最古老的职业俱乐部之一。]一举夺冠时,狂热的大阪人是否就是从这座桥上跳到水里去的?能有机会做这么疯狂的事,想来也是一种福分。
“妈妈,那边可真有趣,感觉像瀑布似的。”
听到由纪子的声音,通子抬头一看,只见右前方坐落着一栋屋顶倾斜的建筑。建筑的天花板铺着玻璃,水就在玻璃之上流淌。玻璃天花板连着向下的楼梯,水流随之流下。由纪子刚才就是在赞叹那儿的水流有趣。
盯着远处看了一阵,通子又战战兢兢地看回自己的手背。虽然还不到伤痕累累的程度,但已能明显看出苍老了不少,全都是家务和孩子造成的。与藤仓兄弟生活在一起时,自己要比现在年轻许多,那时的身体对男人们而言一定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一想到这些,一种最美好的青春却奉献给了一群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的悔恨便会涌上通子心头。同时,通子还打心眼里觉得对不住吉敷。自己从没给过吉敷什么,对吉敷而言,那段婚姻一定是一段不愿去回想的痛苦记忆吧。
与吉敷一起生活时,两人也曾有过矛盾。大多数是因通子而起,偶尔源于吉敷的偏执。吉敷很容易吃醋。有一次,通子和吉敷一起在吉祥寺闲逛,进了一家饰品店。通子本打算去买些雕金材料,没想到在店里碰到了一个熟识的男性朋友,对方热情地跑来与通子搭讪,并聊起了手相,拉着通子的手看了半天。好不容易聊完,通子再次回到吉敷身边,就发现吉敷阴沉着脸。后来不管通子如何道歉,吉敷都不肯原谅。
当时吉敷还问通子,是不是一直这样和男性朋友说话。通子说不是,今天不过是个例外。没想到吉敷开始指责通子向来如此,不管对谁都那样,还接连举出好几个例子。其中也确实包括几个对通子有意的人。
通子最讨厌吉敷算这些陈年旧账。她不明白,自己一心为他,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不过不管怎样,自己最终还是跟着藤仓兄弟离开了吉敷,所以通子并没有资格对吉敷的所作所为说三道四。后来吉敷的担心成为现实,或许他早就看到了通子心中的阴暗面,因而预见到了危险。
与吉敷分开后的通子渐渐明白当时吉敷确实只爱自己一个人。他的爱甚至到了不愿看他人一眼的地步。对他而言,生活就只有刑事和通子这两方面。他是那样的单纯,除此之外,眼里再没有别的东西。
作为刑警,他非常优秀。尽管他自己从不如此认为,但警视厅里确实没有几个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在通子看来,那些看不惯他的人其实都是在嫉妒他,就连那个金越也不例外。虽然金越也算得上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刑警,是一位优秀的探员,但吉敷竹史身上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金越所无法企及的东西。
如今的通子对吉敷可谓无比尊敬,但当时的自己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吗?遇到他在工作上孤立无援时,自己是否开口鼓励过呢?自己是否对他的爱作出过回应呢?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的力量之源昵?一想到这里,通子内心就会凉下半截。自己选择与吉敷结婚,究竟为了什么?
通子非但从未对吉敷的爱产生过感激之情,反而还有过厌烦的感觉。或许可以说,自己与他之间的不快,完全是因他那强烈的爱意而起的。吉敷当时非常年轻,自己又比他还要不成熟。但当时的通子没有看到这些,只觉得吉敷的束缚和执著让人心烦,同时误以为自己在雕金方面有天赋,可以靠这项工作自给自足。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不可能靠雕金维持生活。
当时的通子,还没从幼年时经历的那场灾难中解脱出来。却认为幸福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事,心中没有丝毫感激之情。别说感谢了,那是的通子甚至有些任性。小学和中学时曾经那样地痛苦,好不容易从痛苦中解放出来,却又将那一切忘得干干净净,变回到良雄时间发生前的样子。身边男性的赞誉之词更让通子飘飘然,不知道这样的好时代即将结束,心智仍像孩童时代那样幼稚,仿佛一直没有成长过。通子也怨恨自己这样的性格,但也没辙,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
然而,女人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生物。通子的身体中还栖居着一种名为“性”的怪物,它与人的感情、正义感均无关。单纯凭借感观刺激大脑,破坏意志,从而撼动人格本身,将人变成动物。
通子觉得这一切都怪自己,她觉得就连男人身上也不一定有这一点。自己和其他人不同,是个异类。而这种不同又不能对他人倾诉,它存在于身体,或许也影响了精神。通子认为其他女人和自己完全不同,在性欲方面,自己似乎更像男人,有时甚至会欲火焚身,难以自制。遭遇藤仓兄弟之前便已如此。
另外,与藤仓兄弟在一起时,通子还被迫服用了药物,并且是从遇上他们之后不久就开始了的。站在当时通子所处的立场,她根本没有权利拒绝,而他们也似乎深知通子身体的秘密,巧妙地加以玩弄。通子当时也颇感惊异,却还是渐渐沉溺其中,终于难以自拔,任由他们摆布。
看到通子表现出强烈的快感,对方或许也有些吃惊,但最终还是会喜出望外吧。藤仓一郎常对通子说,她是他们兄弟一直寻找的女人。而最让通子不可原谅的是,有时她自己竟会说很开心。在性事所带来的强烈快感面前,女人会丧失理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对此,通子感到无比恐惧。
通子从未对人提起,与藤仓兄弟之间的风流韵事其实和她自慰时的幻想很贴近。被男人暴力对待,失去抵抗力,只要对方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这样的幻想就能给通子带来刺激。
念初高中时通子还不会去想这类可怕的事,但在升人大学之后便开始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自慰。可以说,在与藤仓兄弟再会之前,通子的身体做好了忍受蹂躏的准备。加上脑海中已预先认定对方会是藤仓兄弟,他们确实会这么对待自己,不知不觉中,使通子的幻想越来越鲜活完整。
女人的快感缘由极其复杂,通子当时所享受的快感罪孽深重,是一种背德行为,却依旧让她乐在其中。那种感觉,是那些受人尊敬、道德方面无懈可击的人不可能尝到的。另一方面,荡妇或妓女这类人也绝不可能有那种感觉,那种无可救药的罪恶快感是要以心怀对自己所尊敬或所爱的人的强烈罪恶感为前提的,否则就无法体会到。而且双方必须身处异地。在通子这里,还有更异常的表现,那就是不仅对象是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人还是她曾无数次祈求上天不要与之发生关系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若再掺入些毒品,那对这个女人而言就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了。所有的条件都已具备,理智和人性被轻而易举地夺去。虽然通子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但那些事确实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15
藤仓兄弟没事儿就会找理由来东京,他们当时以出租公寓维生,一心希望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眼见手头积蓄渐渐增多,两兄弟开始商议要不要开个餐馆或酒馆什么的。一郎更是以到东京学习为借口,频繁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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