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才是,好好疼爱一下你老婆吧,免得被别人弄走了。你胯下那玩意儿白长了?还是太小了没用处?啊哈哈……”
峰胁似乎真的很开心。这些无聊的人都一样,只会用这种方式理解事情。
“抛弃了刑警丈夫,心甘情愿地跑去找杀人犯兄弟张开双腿,这样一个女人提供的不在场证明有谁会相信?那女人根本就是个婊子、贱货!少他妈的扯淡了!”
如果只是对自己出言不逊,吉敷还能忍受,但对通子恶言相向,吉敷就忍无可忍了。长年在他手下辛苦工作,最后换来的就是这些?
“吉敷,你也太小看人世间的事了……”峰胁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儿,又听他语调平静地说道:“与前妻勾结,翻出警方的旧账找茬儿?我可不会上当受骗。你当我这四十年警察是白干了?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头,我都在拼命地工作,就是因为家里穷。身为次子,我只有这一条路。我可不是你,大少爷,我在家里就是根杂草。我绝对不允许你玷污我的功绩。在家里,老婆和孩子都把我当做神,跟你那婊子老婆可不同。事到如今,你跑来说恩田事件抓错了人?我可是靠那件案子起步的……你他妈的大浑蛋!”
还没说完,峰胁已朝吉敷撞了过来。吉敷被冷不丁按倒在办公桌上,桌上的纸笔落了一地。两人扭打在一起,峰胁不停地挥舞着拳头。周围没有一个人干预,或许众人都觉得峰胁说得在理。
设法抵挡住对方的拳打脚踢,吉敷转过身来,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吉敷拼命挣扎,挣脱出手臂,给峰胁狠狠来了一拳。紧接着又一脚蹬上对方的肚子,把峰胁踹到了一旁。吉敷爬起身,对方也站了起来,鼻血狂喷,像头发怒的野猪直冲吉敷而来。都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这股冲劲儿着实令人钦佩。吉敷的左眼吃了峰胁一拳,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吉敷躲开了第二拳,揪住对方的白发,膝盖抵住对方的肚子。见对方势头减弱,又换用右膝连顶了两三下。峰胁的肚子很硬,虽然身材矮小且上了年纪,却肌肉结实、依旧精悍。吉敷曾听说峰胁年轻时还和暴力团伙交锋过几次。
见对方不动弹了,吉敷担心会不会失手杀了人,不由得手上放松了力度。只一刹那,左边腹部就让对方狠狠给了一拳。还没缓过神来,右脸又挨了重重的一拳。吉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峰胁飞扑过来,再次和吉敷扭打到一起。吉敷紧紧掐住对方脖颈,对方如此年迈,没想到竟这么难对付。峰胁曾夸耀自己是柔道五段,看来不是说谎夸口。从对方鼻子里喷出的温热鼻血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一滴滴落到吉敷的脸上,两人陷入混战之中。
“老不死的,你给我适可而止,不然我弄死你。”吉敷倒在地板上喝道。
“来啊,我死了,你小子也得偿命。你想抢走我的功绩?我就和你玩命。”
“既然你明白杀人偿命,又为什么不能理解恩田的感受?那家伙过了四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几乎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杀,你难道不能体会他心里的痛苦吗?你不就为了枚勋章吗?那块铁徽章有那么重要吗?!”
“闭嘴!你小子懂个屁!”
“整整四十年啊!换作是你,又会有什么感觉?众人都指着你的老婆孩子破口大骂,说她是杀人犯的老婆,杀人犯的孩子。”
“闭嘴,你个狗娘养的,被女人迷晕了是不是?”
吉敷再次火冒三丈,抬手对着峰胁的左太阳穴就是几拳,接着又一脚踹到对方的肚子上。峰胁被踹翻在地,刚起身,吉敷又给了他一脚,接着不顾对方呻吟,使劲儿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接连两拳狠狠砸在他的额头上。峰胁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吉敷骑到他身上,左手掐住他的脖颈,右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随手抓起一件东西,高高地挥了起来。
“住手,吉敷!你会杀掉他的!”有人高声叫嚷道。
听到叫声,吉敷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只花瓶。方才,自己正准备用它朝峰胁脑袋上砸去。
这一瞬间,吉敷突然体会到凶手下手杀人时的感觉。
“峰胁!”怒吼声从吉敷嘴里迸发出来。他把手中的花瓶砸到一旁的地上,花瓶在峰胁的耳旁砸碎,碎片四散。峰胁的身子猛地一缩,两手举到脸旁,满脸都是担心害怕的表情。
吉敷缓缓站起身来,峰胁此时已没有了战意。吉敷整了整领带,拽直衣角。虽然眼前有些模糊,但似乎并没有流血。
“峰胁,我要是恩田,刚才就把那个花瓶直接砸到你脑门上去了。”吉敷喘着粗气,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和峰胁这种蛆虫一样的人说再多的话也是白搭。
“峰胁,法律和正义的守护者可不是警方颜面的维护者。他们该做的,是把那些被冤枉的人从绞刑台上解救下来。至少我个人是这么想的。什么颜面、常识,全都见鬼吧!”
说完吉敷走回办公桌旁,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收拾整齐放到桌上。捡文件时突然觉得两手生痛,颤抖不已,却还是坚持把散落在地的东西都捡了起来。
“对了,这个给你。”吉敷从衣兜里掏出辞呈,朝好不容易爬起身来、正坐在地上的峰胁膝头扔去。信封像只飞盘一样转了几圈,最后落在峰胁的小腿旁。
“各位,抱歉了。”吉敷低头对周围的同事们说道,“给大家添麻烦了,这样的离别让人感觉有些遗憾,还望各位多保重。”
说完吉敷便迈步向走廊走去。他心中并没感到太多留恋,所以并没有回头。
吉敷从锁柜里拿出包,把书籍和文件塞了进去。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把锁柜的钥匙放了进去。万一还有没做完的工作,就还要用到钥匙了。
走出大楼,吉敷嗅到一阵不知源自何处的花香。午后的阳光异样地刺眼,可能是昨天晚上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没有半点汽车尾气的味道。深呼吸一次,心中的不快骤然消失,吉敷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被包裹在峰胁鼻血的气味当中。
穿过马路,吉敷回头看了一眼警视厅大楼,他从未想过自已有朝一日能平安无事地退休。这一天,还是来了啊。其实吉敷心中并没有太多感慨,虽然大多是无意义的事,但这里确实给自己留下过美好的回忆,吉敷对此心存感激。只不过,今天一切都结束了。
吉敷扭头望向远方,迈步朝日比谷公园走去。越靠近公园,花香的气味便越浓烈,全身的肌肉也随之放松。已经到了春意盎然的季节。
辞职之后,吉敷终于有种迎接希望的感觉。
吉敷向喷水池走去,当时就是在这里看到恩田繁子独自演说的。
“竹史!”
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细而尖。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会这样叫自己。吉敷猛地一回头,只见通子正一脸惊讶地站在花坛边的长凳旁,似乎是刚刚才站起身来。她的右手还牵着一个令吉敷惊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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