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子决定看清这到底是幅什么图,于是把书放到桌上,用双手压平,凑近仔细端详起来。刚开始还完全没弄懂书里到底写的什么,看了一阵,才突然感到震惊。因为通子在图的下方看到了“处女膜”几个字。这一瞬间,通子明白插图上究竟画的是什么了。那是一幅女性生殖系统图解,图画旁还写着“小阴唇”、“大阴唇”、“阴核”之类的字样,还连线指明了文字所指的部位。最令通子感到嫌恶的是“肛门”两个字,书里也画着与该部位对应的插图。通子想象着自己摆出插图上的姿势,不光感到羞耻,甚至有些愤怒。
插图周围的文字大致是讲调情的方法,发生性行为时的实际动作,再不就是做爱心得和爱抚时的注意事项之类的东西。让通子至今依旧记忆犹新的,是那句“性行为之后,用手纸将现场擦拭干净是女性的职责”。一想到今后次郎或许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通子不禁火冒三丈。
通子连忙合上书,如果这本书是自己发现的,或许她还会心惊胆战地偷偷翻看。可一想到这本书是次郎给的,通子心里就有一种绝望、厌恶与愤怒混杂的情感。亏得次郎当时还得意扬扬地说:“真的,不跟你开玩笑,这确实是本好书。你把它带回家去,抽个时间好好看看吧。”一想起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通子就恶心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他打的什么主意,通子心里早已一清二楚。他这是在对自己预告他之后打算做这种事,提前把书给通子,是想让通子也提前准备一下。
通子再也无法安心学习。之前一直担忧的事,如今已逼近眼前。通子感到一阵狼狈。即使强迫自己做作业,那种想法也会再次重返脑中。次郎说过,这本书是从矶田那里拿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两人还在念初中时就读过这些内容了。想必那时他们俩经常边看这本书,边发挥想象,脸上露出色迷迷的笑容吧。
阿为似乎回家去了,这种情况还真少见。虽然通子不清楚是谁先提出的,但那时阿为已时常留下过夜。早上起床后,经常是三个人一起吃早餐。饭后通子要去上学,所以并不清楚吃过早餐后那两个人都干些什么。但通子猜测他们会肩并肩地离开家门,到阿为生活的那个家去上班吧。只要听到街坊邻里谈论这件事,通子就会感到无比厌烦。然而今天晚上,这些事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通子走出房间,晃晃悠悠地来到饭厅。饭厅里只有父亲一人独自斜坐着,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翻看着什么资料。
“爸爸。”
通子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嗯?”
“要喝茶吗?”
看到茶壶茶具还放在桌上,通子试探性问道。
“不,不必了。”
父亲的回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您在看什么呢?”、
“啊……你说这个啊?是北海道的那块地。”
听到通子的询问,父亲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地答道。
“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你是说那块地吗?我们又不能举家搬过去,估计只能卖掉了吧。”
父亲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爸爸。”
“嗯?”
“我有件事想对您说,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通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献媚。父亲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因为通子很少会表现出这种样子来。
“以后不管爸爸您说什么,我都会乖乖听话。我不但会好好学习、提高成绩,而且对父亲您要和怎样的女人过日子,我也不会再多说半句。我这辈子都会陪在爸爸您身边。”
“是吗?难道你不嫁人了吗?”
“不嫁。我会照顾您一辈子。”
这天夜里父亲的心情似乎很好,听到女儿这么说,他吃吃地抿嘴笑了起来。
“看你这话说的。”父亲说道。
“之前我从来没给爸爸您添过什么麻烦,而且成绩也还算不错吧。”
父亲点了点头。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您能不能把北海道那块地送给藤仓家呢?”
父亲一怔,呆呆地半张着嘴。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通子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父亲听罢立刻板起了脸。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知道那块地值多少钱吗?”
父亲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
“不能白送的话,那就便宜卖给他们吧。他们家的人一直很想要块地。”
“他们不是有房子住吗,怎么还想要地?”
“他们家的房子和地都是租来的。”
通子随口胡诌。她以为父亲这位行家肯定会出言反驳,没想到父亲什么也没说。
“他们家一直希望能够拥有一块自己的土地耕种。”通子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可是,那块地在镇上,不是田地啊。”
在镇上啊……看来是不行了,通子觉得有些遗憾。然而此刻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这些事都无关紧要了。不管是镇上还是乡村,必须把他们一家赶离这里。通子已经等不到去念高中了。如果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估计他们就会同意搬迁。
“爸爸,以后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会照办的。只要您同意这件事,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请求。”
连哭带喊地说完这句话,通子无力地将额头贴到桌面上。就连她自己都为做出这样的事而感到不可思议。木制桌面传来冰冷的触感,凄惨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22
“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看起来既有些不耐烦,又有些狐疑。通子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了好一阵,通子只得再次重复道:“爸爸,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请求了。”
“我不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吗?你光说这是你最大的请求,让我感觉不知所云啊。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我想弄清楚这一点。”
通子的脑袋飞速运转着,但她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搪塞,因此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你是不是和藤仓家的人发生什么事了?”父亲盯着通子的脸问道。
通子摇了摇头,又立刻停下,希望父亲没看到自己刚才的动作。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你就坦白说吧。”
通子感到不知所措,现在她还不能把次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如果说了,就必然要提到小学二年级暑假发生的那件事,向父亲坦白当年在家里死去的良雄其实是自己杀的。那件事绝对不可以轻易提起。然而若不以实相告,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自己从如今深陷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呢?
“也没发生什么事……”
想说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却又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自己一说,父亲必定会火冒三丈,跑到藤仓家去抗议。虽然如今家道中落,但这点儿行动力父亲还是有的,至少通子这样认为。如此一来,藤仓家的姐弟三人,尤其是大姐令子,是绝对不会默不做声的。要是惹恼了他们,他们必然会一五一十地细数通子的罪状。事情一旦闹大,警方便会出来干预。不把事情闹到那个地步,令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管做出多大的牺牲,都必须阻止这种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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