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想·天动/异想天开_[日]岛田庄司【完结】(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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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待会儿会和旭川警局连络,若有必要,我会回旭川。我的朋友是旭川警局刑事课的三田,我会把自己今后预定的行动完全告诉他,你打电话给他就行了,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请他传达。我给你电话号码。”说着,牛越掏出记事本。

  吉敷也拿出记事本。

  “关于石狩沼田的骸骨检测,我也会试着打电话询问。”牛越说,“或许能知道什么新的事实结果。”

  “现在你怎么走?”吉敷问。

  “我刚刚要计程车司机等待。如果一切顺利,今夜我们再碰头。”说完,牛越转身走向国道。他的肩头粘附两、三片樱花花瓣。

  吉敷独自开始往前走。他拿出雄角画给他的略图,进入宽度不足五十公分芦苇丛间的小径。旅行袋背在右肩,拉松领带,步伐稍稍加快,小心地不让自己流汗。心想,这简直就像在健行一般,在东京,是无法有这样的经验!前面微呈下坡,他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不久,听到轻微的流水声,似乎已抵达河岸边,水澄清透明,岩石很多,流水冲洗岩背,岩石湿濡,泛着黑光。流水在岩石下方形成漩涡,宛如漾着蓝宝石绿的白浊。

  吉敷眺望片刻,再度迈开脚步,沿着沼泽边前行。小径稍微宽阔了些,却仍未遇见行人,大概这一带的住户很少吧!环顾四周,未见到住家,河川上也没架设桥梁,两旁仍是无止尽的芦苇。

  不久,小径离开河边,开始稍呈上坡了,但,坡度并不陡。到了坡顶,终于可以见到德大寺的家。庭院有老人伫立,身穿牛仔裤、虾褐色衬衫。

  吉敷走近时,旁边狗屋里的狗开始吠叫。德大寺这才注意到吉敷。吉敷一面颌首示意,一面走近老人。德大寺全白的头转向这边,脸上浮现不可思议似的表情,但,身体仍动也不动。

  他的视线盯往一点,却并非凝视吉敷。

  在吉敷眼中,德大寺果然和常人有些许不同。

  “请问是德大寺先生吗?”吉敷问。

  隔了很久,德大寺才慢慢点头。

  吉敷出示警察证件,说明自己身分,表示自己来自东京,想请教昨夜之事,以及三十二年前列车出轨那夜所发生之事。

  德大寺说狗太吵了,带吉敷往河川方向走去。

  德大寺说话的速度异常缓慢,几乎可以说是每个字都分开,这点,让来自东京的吉敷印象特别深刻,似乎在德大寺体内,时间的流速比正常人慢了三倍。

  他很悠闲地叙述昨夜之事,说明自己总是下午六时左右吃完晚饭,然后独自带着狗散步,昨夜也是一样,却想不到在平时散步途中休息的樱树群生地点偶然目击那椿车祸,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也感到非常震惊。

  拖车是擦掠过自己身旁剧烈地撞到樱树,而那棵樱树正好也是三十二年前的冬夜,自己执勤的列车出轨,机关车后的第一节车厢撞上的同一棵树。

  “我之所以搬来这种往户稀少的地方,也是为了想见到某种东西……”

  “什么东西?”吉敷问。

  “我说出来,你可能会以为我精神有毛病吧?但是,我昨夜……”

  德大寺的话突然中断了。

  两人并肩朝小河往回走,流水声逐渐清晰了。两人来到一处小高台上,站在芦苇间往下望,河川就在下方,有一座小桥,也能见到几户住家,看样子这儿并非只有德大寺一家。

  “是白色巨人吧?”吉敷说。

  立刻,德大寺双眼圆睁,问:“你如何知道?”

  “我知道你以前曾见到过白色巨人。那么,昨夜又见到了?”

  德大寺沉默相当长的时间后,缓缓颌首:“昨夜我终于又见到了,而且,现在我也发觉那是什么东西了。”

  “发觉?”

  “是的。我在想,那可能是长眠于那棵樱树下的死者所作的梦。”

  这句若无其事的话对吉敷造成异样的冲击,他怔立当场了。

  风中,芦苇叶在脚边沙沙作响。

  夜樱之幻 (3)

  在德大寺家打电话叫来计程车,吉敷前往新十津川车站。

  札沼线列车已不存在,只有搭计程车前往了,虽然似乎也有巴士通行,但是等班车总是麻烦。

  以北海道的人而言,这位司机算是沉默寡言型,所以吉敷能专注于事件的推理。到目前为止已不知反覆分析过多少遍的内容,但,每再发生一桩事件,他又会重新依序推演。

  由于突然加入白色巨人,对于事件推演并无助益,因此他全力集中于札沼线列车上,毕竟,增加了新的事实,当然也能有新的结果。

  吉敷拿出记事本,翻阅前些天去见热海的八坂途中,在新干线列车上写下的内容。

  在札沼线的B45列车上最先发生的事件是十九时五十三分,列车刚开出新十津川车站不久,有人卧轨自杀。

  方才牛越曾讲过令人惊愕之语,也就是说,这位卧轨自杀者会不会是吕泰永的弟弟泰明?

  这句话也带给吉敷颇大的震撼,他觉得有某种真实感令自己不能漠视牛越的话,或许也有这样的可能性存在!若是那样,究竟又意味着什么?是在札沼线B45列车遇上卧轨自杀事件的十九时五十三分之前,吕泰明仍活着?

  这件事有几项深具特征的要素。首先,尸体被移至B45列车的第一节车厢,然后,列车在北龙和碧水间遭遇出轨事故,最后,卧轨自杀尸体不知何故未能在出轨现场发现。

  岁月流逝,三十二年后的昨夜,列车出轨现场发现人的骨骸。吉敷也对牛越说,这很可能是吕泰明的骨骸。如果自己猜中,则十九时五十三分卧轨自杀的吕泰明乃是在二十时四十分掉进因撞击而倾倒的樱树下穴洞内。

  但,这又有些奇妙了,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若上述推测正确,吕泰明的尸体不应该会自己行动地进入樱树根底下……不,也不见得,因为列车出轨前,尸体岂非自己步行?

  白痴!不可能的。

  这桩事件有很多地方掺杂着怪谈般的状况,也是最令人感到棘手的部分。

  等一下!

  吉敷觉得似乎有灵感自脑海涌升,他以右手食指用力按往额头。

  吕泰明的尸体——如果真是吕泰明——被列车车轮辗断了大腿和脖子,若只有脖子很难说,但,大腿断了,不应该能站立走路,所以,绝对是另外一个人……

  “啊!”吉敷低呼出声了。

  是哥哥!哥哥吕泰永在吴下马戏团是份小丑,身材又瘦小,只要由头上披着泰明的大衣,岂非正好是泰明的肩膀高度?

  一定是泰永!虽不知道其中有何种理由,但,泰永头罩弟弟的大衣、披上围巾,躲在防水布和草席下,这表示吕泰永当然是活着。问题是,在这之前几十分钟,如果在车厢走道跳舞、二十时二十分将自己关在洗手间自杀的小丑是吕泰永……他在当时不就并未死亡?

  吕泰永活着,只是伪装成已经死亡,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他的手有尸体特有的浮肿,额头有弹孔,而且流血,无法认为这是靠化妆,第一,他身旁并无拍电影的特殊化妆高手跟着,他只是单独一个人,因此必须是独力能够完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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